書言冷聲道:「師叔是想將邪修一網打盡?難道邪修中便無好人?師叔不怕錯殺?」
褚雲傾疑惑地看著她。在他的印象中,她性子清冷,為人淡漠,除了上次在天玄峰走火入魔,平時極少會有情緒激動的時刻,如此疾言厲色,卻是何故?
書言見他神色,立刻意識到自己失態,不自然地轉過身,說道:「正道中有壞人,邪修中想必亦有好人,弟子只是不忍有人無辜喪命罷了。」
——就如她的義父。
如果當初褚雲傾沒有一意孤行,義父就不會慘死在他的劍下。如今他卻站在她的面前,說著大義凜然的話語,她如何能夠不恨?
褚雲傾久久都沒有作答,書言也不想再聽他的答案了——即便他此時幡然悔悟,也無法改變他殺了義父這個事實,他們終究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師叔,弟子先回去了。」她再對他行了一禮,快步往回走去。
「好。」褚雲傾的聲音遠遠傳來,聽起來極不真實。
書言只覺心中一痛,眼眶便不由得濕了。
她回到院子裡,在石桌旁打坐,好不容易才讓紊亂的靈氣重回正道。自從上次走火入魔之後,李靖陽便傳授了她導引靈氣之法,囑她心緒不穩時便及時行功。
平靜下來後,她開始思考目前的形勢。逃避了二十年,終究還是要面對。與褚雲傾的婚事暫且不論,邪修之禍卻迫在眉睫。
雖則邪修搶奪結嬰丹早有預謀,但若非她無意中犯下致命錯誤,邪王就不會逃脫,結嬰丹也不會被奪走。可以說,如今多出六個邪修元嬰都是她的過錯。
她無法像褚雲傾那樣以天下蒼生為己任,可是自己造下的孽,總不能置之不理。
如今她的神識已經接近化神期的法修,又兼具劍修和體修的優勢,李靖陽曾說過,同等境界的邪修絕不會是她的對手,而若是出其不意,更有九成的把握擊敗修為高深的邪修。
然而她空有實力,卻因築基期的修為限制了發揮,這也是她一直不能戰勝小越的原因。如若結丹,突破了那層藩籬,恐怕就可以直逼當初的褚雲傾。
她將連心佩從儲物袋中拿了出來,發現上面隱隱有些紅光。
他在思念她嗎?
他們之間明明毫無感情,除了他兩次相救,亦無太多交往,他當日為何會答應這門親事?可憐她嗎?並不像。他面對她的時候,神情無半分悲憫、同情,兩人一直處在平等的位置。
或許是被李靖陽所迫?總不可能是真的喜歡她。
她閉上眼睛,努力將那些不該有的情緒摒除。再睜眼時,連心佩的紅光已經消失。
或許剛才是她看花眼了吧。
。
這座房子周圍都被李靖陽下了禁制,其他人根本無法進入,是絕對安全的地方。書言給李靖陽留了一張傳音符,便開始運行靈氣衝擊金丹。
她的身體早就做好了一切準備,並不會出現什麼意外,最困難的那一步,仍舊是心魔幻境。
從她親眼見到義父躺在血泊中的那一刻起,褚雲傾這個名字所代表的,便不僅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也是她求道路上最大的障礙,若是不能戰勝,她將永遠無法問鼎大道之巔。
四十年前,她進階築基中期的時候,曾在心魔幻境中與褚雲傾同歸於盡。那時她剛明白自己的心意,仇恨和愛意夾雜在一起,令她無法面對,最終只能做出決絕的選擇。
經過這四十年的歷練,她的心境自是比當初穩定了許多,就如李靖陽所說,沒有人是不可戰勝的,褚雲傾也一樣。自己需要做的,便是一步一步腳踏實地地走下去,而非怯弱地望山止步。
那麼來吧,褚雲傾!
這次的心魔幻境與以往哪一次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