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了,都将金银首饰挪到了他自家府上。如今店里只是一个空壳子了。”
修流问道:“那赵家的望湖小姐呢?她还在赵府上吗?”
伙计打量了他一下道:“别提了,你要是来找她,那么估计是没戏了。前些天她遇到个年轻人,想来是她从前的相好,两人一齐私奔了。把那朝奉气得躺了两天的床。他起来后一口气吃了十个包子,说道,这回老子豁出去了,她能逃,老子一两聘金都没收到,不吃白不吃!”
修流笑了笑,离开了珠宝店。他散漫地走着,不觉到了杭州府前。只见府外肃然站着几十个彪悍的清兵,执着耀眼的刀枪。他正要折身走过去,却见远处一乘轿子,由四个人抬着,颤悠着抬了过来,一边是十来个清兵护着。
修流心想,这定然又是哪位满洲大员了。他眼下要找的是马士英跟赵及,此时不想惹事生非,便退到了路边。
那轿中人喝令停下轿来,随后掀开轿帘走了下来,朝修流抱了抱拳,笑道:“原来是周小将军在此,将军自扬州别后,一向可好?”
修流细眼看了,那人却是阿德赫手下的谋士简文宅。他跟简文宅在扬州城下只见过两次面,但却印象深刻。觉得此人精打细算,心里阴暗,是只老狐狸。
他不理简文宅,竟自往前走着。简文宅笑道:“周公子只怕不知,你大哥周修涵还在世上,此时正在金山寺烧香念佛呢!”
修流已从刘不取处得知这个消息,因此也不觉得意外。那简文宅又道:“修涵兄在南京时,曾面嘱在下,要我对你多加照顾。今日阿德赫将军在杭州府中大摆庆功宴,还请了本城李渔李笠翁的戏班子来助兴。贤弟何不随我一起进去凑凑热闹?结识几个人,也是好的。”
修流冷冷道:“在下可没有这份闲心思。”
简文宅笑道:“这便显得贤弟心眼小了。贤弟如今见到满洲人,是不是有些心虚了?!”
修流听了这话,豪气登时涌了上来,心道:“我在万人军中,觑满洲人如同无物。此时便进去,看他们能如何摆布我!”于是说道:“我要心怯了,不是好汉!只怕到时我要是多喝了两碗酒,闹将起来,你面子上须不太好看!”
简文宅便带着修流进了杭州府门。只见府衙中上上下下摆了几十桌酒席,坐了几百人,堂上搭了个戏台子,戏还没有开演,锣鼓之声正喧嚣着。简文宅带着修流来到阿德赫的桌上,阿德赫见到修流,吓了一跳,站了起来,道:“你不是那扬州城里的周小将军吗?如何到了这里?”
简文宅用满洲话跟他说了几句,阿德赫点了点头。简文宅接着笑道:“诸位,今日咱们老朋友相会,只看戏喝酒,不谈它事,不谈它事!大家请入座。”
修流跟阿德赫都坐下了。座中尽是满洲人跟城中那些新剃了头的新贵富绅,修流篷乱的头发杂在其中,便显得很抢眼。
这时,简文宅端着一杯酒站起来,高声说道:“诸位,今日欣逢盛会,我大清国运方兴未艾,大家一起举杯,祝我皇万岁,万万岁!祝亲王殿下千岁!”
座中数百人都站立起来,山呼既毕。只有修流一人安然坐着不动。简文宅有些尴尬,于是放下酒杯,重重拍了几下巴掌,道:“接下来请大家看戏。”
他本来想说“请大家听戏”,但座中的满洲人,有的连汉话都听不懂,遑论听南戏唱腔了。于是便改口说看,反正今日图的是个热闹。而且他自己也是连“昆山腔”,“海盐腔”都搞不清楚的。
那戏班主李渔拿着戏单子笑嘻嘻地走了过来,打了个千。修流看了他一眼,心道:“看李渔他写的文章戏曲,倒有些才气,没想到为人却这般猥琐。都说文人无行,这话看来没错。”
同桌的杭州知府尹尚拿着戏单子,恭恭敬敬地先请阿德赫点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