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缓缓前行,当经过一处摊档,二人不禁微笑起来。
裴琰道:“子明,当日你在这处手书一幅《闲适赋》,才有咱们今日之缘份。”
崔亮望着自己曾摆摊卖字的地方,心中忽然掠过一抹惆怅。当日盘缠用尽,又无钱买药箱,才被迫摆摊卖字,却未料巧遇裴琰,从而卷入权力中心的漩涡,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如闲云野鹤,游迹天下?
满街的灯火,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仿若再看到那穿着鹅黄色长裙、有着卷曲长发的少女在浅浅微笑:“我也想着走遍天下,可惜难以如愿。崔公子若是有日能达成心愿,还请写成游记,借我一观,也好心愿。”
“子明。”裴琰在前方数步处回头相唤。
崔亮惊醒,自嘲似地笑笑,提起脚步,走上前与裴琰并肩而行。一个鹅黄色的身影在前方人群中若隐若现,崔亮心中一动,忙向前方挤去,但灯市人头涌涌,溺接蹱,待他挤到那处,已不见那个身影。
他环顾四周,佳人渺茫,不由怅然若失。裴琰挤过来,道:“子明看见熟人了吗?”
崔亮回过神,笑了笑,道:“想是认错了。”
江慈这日却有些不舒服,浑身无力,睡到午时末才起床。外屋桌上,昨夜未动的饭菜已结出一层油霜。望着那层油霜,胃中一阵翻腾,她努力压住,才没有呕吐出来。
不知卫昭何时归来,她也不敢轻易出门,只得草草吃了饭,便仍然回内屋看书。直看到入夜时分,渐感困倦,不知不觉又倚在椅中睡过去。
天色漆黑,弯月若隐若现,京城也重归平静。
院中,水井里,忽然钻出一个人影。他从水井中钻出,却不急着进屋,只是愣愣地坐在井边,直到月上中天,方才暗叹了口气,将脚步声放得极轻,走入内屋。
她正歪在椅中,酣酣沉睡,如云秀发垂落下来,遮住她的小半边脸。她似是梦到了什么,嘴角轻勾。卫昭凝望着她如甘泉般纯净的笑容,心灵的深渊中传出一阵尖啸,从未有哪一刻,他是这般痛恨厌恶这个污垢满身的自己。
见她歪着脖子,他叹了口气,俯身将她抱起。江慈惊醒,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看清他的面容,心头一松,笑着搂上他的脖子:“你回来了。”转而觉得自己的脖颈酸痛,揉了揉,轻哼道:“惨了,我扭脖子了。”
卫昭将她抱到床上,正要替她盖上被子,江慈却不放手,搂着他脖子的手用力一带,卫昭扑上她的身躯。
他心中一酸,转而象疯了一般,用力吻着她。他什么也不去想,只将自己投入到无边无际的温暖之中,只求这份温暖,能在自己身边多停留一刻―――
“无瑕。”她无力依在他怀中。
“京城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外面每晚放烟火,旁边那所大宅今天也是奏了整日丝乐。”
他面色苍白,良久方艰难开口:“没什么,京城在庆祝圣上龙体康复,旁边那所宅子,现在是一等忠勇子爵、卫昭卫大人府。”
她慢慢转头望向他。他却忽然将她抱住,将头埋在她的胸前,带着浓烈的愧疚低声唤道:“小慈。”
他的乌发散落在她洁白的胸前,他的低唤声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江慈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他,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终只轻声说了一句:“我等你。”
裴琰得封忠孝王,卫昭封一等忠勇子爵,皇帝又明诏三日后再上朝,二人便连日在府中宴请宾客。文武百官们一时到忠孝王府走走,一时又到忠勇子爵府坐坐,加上郑承辉等一帮浪荡公子凑热闹,还请素烟的戏班子两府唱戏,三日时间一晃就过了。
这日破晓时分,卫昭从老柳巷小院水井壁中的秘道潜回西直大街的忠勇子爵府。
自这只手搅动风云,他便做好终有一日要亡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