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疑惑着,他听到燕归来在那一本正经地说:“从今天起,你应该叫我师父。”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他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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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师父,她总是那么热烈地呼唤着他,而他总是不在意,直到如今他想听也听不到了,师父,师父,空旷的时间长廊里的绝响,是谁在喊他?无论是谁,再让他听一次罢。
少年终于忍不住疑惑,问道:“老大……你不是有个关门弟子么?”
难道事实与人们说的有出入,或者是另一个版本——“燕归来表白遭到了拒绝”?
心中的疑惑与同情很快被燕归来一句笑语打消。
“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说。
然后登上三万英尺的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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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阡陌。
燕归来望着窗外的城市建筑、马路、梯田、江河,它们纷纷缩成小点消失在视线中,而他轻声念着一个名字。
他知道那个老混蛋的狡猾。
他知道那个老混蛋一向阳奉阴违。
他知道那个老混蛋一定嘲笑着他的感情。
他知道那个老混蛋说不定会把他的一切都毫不留情地据为己有——幸好他的大部分资金和H市的房产都已转到小熙的名下,而魔都的房产和中华黑客会的基业也送给了林景之,他现在一无所有,他现在无可留恋,他不知道那个老混蛋往后会干出什么事来,但至少,他信任他不会去伤害小熙。
仅这一点,就已足够。
他是他仅存的旧友了,他再是混蛋,也有把握和分寸,七十年的年龄摆在那,吃过的盐比他走过的路都多——当然燕归来不知道花阡陌最近确实吃了很多盐,但至少,他会照顾好小熙,除了他,燕归来不相信任何人,也不放心任何人。
哪怕那个操蛋的老混账会不顾他的感情不顾他这一脉的断绝而把她收到自己门下,他也管不到了。
有那对活宝师徒在,她不会孤单,不会受苦,这样,已经很好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勉强把他当做自己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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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注定流浪的命运让他无法在一个地方过多停留。
当初,若不是为了陆萧,他不会一去法国八年。
当初,若不是为了孙兴国,他不会特意去H市。
当初,若不是为了小熙,他不会留在H市那么久……或许是他知道花阡陌就住在H市,心里潜意识地已开始为把小徒弟托付给那混蛋做准备……可是他不知道,自己会陷得那么深。
他也不知道,当自己狠心斩断一切的时候,心里会那么的难受。
难受得他整日站在黄浦江边,看太阳升起到落下,看那浑浊的江水浸透了眼底。
他知道以这样的状态去面对Dubois,面对「WIND」小组,哪怕是面对如意,他都可能一败涂地。
命运不是游戏,死了一条命,还有两条命,命运不是采采蘑菇吃吃金币就能到达终点的,命运不会给人任何的假设,没有任何的后悔余地。
他的指尖能操纵一切代码,能修改一切规则,却修改不了命运。
改不了他自己的,也改不了她的。
当他的黄浦江边的日升月落中终于明白相思的味道时,他已没有机会再去享受和品尝了,与这江水一样,西来东去,皆是浑浊的苦涩,波涛卷起心底深埋的砂石,硌得他千疮百孔。
原来,爱是这样的。
他又怎能断了她的?
只能希望着她能好好地生活,让漫长的时光去和命运PK,来磨平那些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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