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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杜士仪对自己说了些什么;裴远山已经完全没心思了。可是;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为了让自己少露出些破绽;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杜士仪天南地北的寒暄;直到最终感觉到捱够了时间;他方才强笑告辞离去。等浑浑噩噩的他走到代州都督府门口;他陡然发现;自己在这初秋的时节竟是前胸后背衣衫湿透;抹了一把脑门时;那湿漉漉的油汗更是让他手心发腻。
都失态到这个地步了;杜士仪真的没察觉到他的心虚?还是打算放长线;钓大鱼?是了;也许杜士仪以为后头还有中眷裴氏更高一层的人涉入其中;于是打算穷追猛打;否则;他今天兴许就不能全身而退了
裴远山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头阵阵发苦。他正要前行上马;就只听后头传来了一声远山公;回头一看;他就认出了是范若诚。见对方形容枯槁面色惨白;一见到自己就仿若发现了主心骨似的满脸期冀;他恨不得狠狠抽上这个家伙一巴掌。但这是在代州都督府门前;他不可能不理智到这个地步;当下只能重重咳嗽一声;继而淡淡地说道:“范仓曹;我刚见了杜使君;如今还要回去召集裴氏子弟问些要紧事;范仓曹可有什么要紧事?”
听明白了就赶紧回去;这会儿心惊胆战已经晚了
在裴远山那凌厉的目光注视下;范若诚这才意识到这位裴氏七郎的都督府之行并非一帆风顺;犹豫片刻竟是眼看其上马走了。等到望着那几骑人消失在视线之中;范若诚这才陡然之间意识到自己刚刚追出来一问究竟有多么愚蠢。他僵硬地一看左右;见吏员也好差役也罢;全都避开了老远;他一时更加心惊;只能垂头丧气地转身返回直房。而这一幕;早已被有心巴结的人传到了杜士仪耳中。
和人虚与委蛇一个多时辰;自嘲说被毒气熏得晕头转向的杜士仪此刻正抱着自己的宝贝独子杜广元;和妻子王容并肩在代州都督府的后花园中漫步。
这座占地广阔的官府从昔日的代州总管府到现在的代州都督府;自始至终都是整个代州最为醒目的建筑;没有之一。除却前头那些庄严肃穆的大堂二堂之外;后头也有小巧玲珑的馆阁雅舍;后花园中也是四季都有相应的花卉;四名园丁和多名杂役负责照料。一家三口这一路走来;不时有园丁诚惶诚恐行礼问好;甚至杜士仪都能感觉到那些悄悄打量自己的目光。见手中的儿子不停地四处张望;咿咿呀呀不知道想说些什么;他不禁笑开了。
“小家伙;既然这么急;就早些叫一声阿爷阿娘来听听”
“他才刚满周岁没多久;你这个当父亲的可不要揠苗助长”王容连忙伸手夺过了儿子自己抱着;见小家伙调皮地想要抓自己头上的饰物;她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自从他会抓东西;我再也不敢戴那些尖利的发簪珠钗;生怕他一个不好伤着了小小年纪就这么不老实;真像你”
“哪里像我?我可一直都是最老实的。”杜士仪无辜地对儿子眨了眨眼睛;见杜广元又笑了起来;他忍不住捏了捏儿子那粉嫩的脸颊;这才环视四周说道;“让人捎信去云州吧;该把人手都调过来了。”
王容被杜士仪这语气逗得莞尔:“看你这说法;还以为你在代州受了什么委屈似的是谁逼得仓曹和兵曹两位参军进退失据;又是谁逼得裴氏主持代州事务的那位裴七郎狼狈告辞?你呀;明明自己还说不要逼得人狗急跳墙;要敲山震虎;可你看看这几天;人人见你都和老鼠见了猫似的”
“我本来打算对裴远山先客气一点;以免打草惊蛇;但我没想到;裴远山的家里;多了一位来自长安的客人。若非温老今早派儿子来拜见我时提及;我恐怕就把人漏过了。”
杜士仪用只有妻子儿子和自己三个人才能听到的低微声音如此说了一句;王容登时色变。尽管杜士仪前一次平安离开了长安;但其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