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微现不快,道:“天下就你这荒山野店臭规矩多!你以为爷们是前来打秋风?瞎了你的狗眼。不就是几个铜钿吗?”他取出铜钿随手一抛,十几个铜钿“突突突”地钉入梁中,成了一个“狗”字,道“你到梁上去取吧?”陈梦瑜劝道:“唐兄何必跟一个浑人一般见识。”
店小二毫不计较,伸出指头数了数铜钿,恰好四十文。他跳了几下想先取下来,但梁太高够不着。他指着铜钿道:“你俩可不能再取回去,请先点菜吧。”
唐明睿点了四个菜和两坛绍兴陈年花雕。
小二扳着指头一五一十地算道:“火腿炖蘑菇三十文,清蒸鲫鱼二十文,东坡肉三十文,炒鳝丝二十文,两坛斤装花雕一百文。二位,刚好是二两银子,除去四十文,还欠一百六十文。”他又把手伸到了唐明睿的面前。
唐明睿十分惊讶,目不交睫地瞪着小二道:“你这店是从十字坡搬过来的吧?你去叫那个公的夜叉或者雌的母夜叉出来,我自有话要向他请教。”
小二满脸不解道:“甚么十字坡?我们不是从十字坡搬过来的,也没有叫公夜叉和母夜叉的人。这年头东西都涨价,再便宜就要亏本了,嫌太贵就请便吧。”唐明睿哭笑不得,恨不得扇这个蠢驴般的浑人一个嘴巴。
“何人在此出言不逊?”付冠从隔壁走了过来。他一看是两个衣冠楚楚的不相识的人,微笑着吩咐小二道:“既入店中,都是不会把铜钿看得很重的人,且不可对客人失礼,先上酒菜吧。”
小二指了指梁上,一颠一颠地自到柜台上拿了酒、杯子,心中却犯了嘀咕:“我又没记错,昨日说先收钱再上菜,今日又说先上菜,还欠一百六十文,可别怪我做事不老到……”他把酒和菜放在了桌子上。
付冠笑着一看梁上的铜钿,已明白两人特到小店卖弄本事来了。他不动声色地走到桌旁问道:“两位从何而来?到此地有何贵干?”唐明睿乜视了一眼,这么个糟老头子,看不出有多大的能耐,随口答道:“你一个开店的怎么像个问案的县太爷?”陈梦瑜觉唐明睿说话太冲,好生过意不去,抱拳一揖道:“并无贵干,喜好游山玩水罢了。”付冠突地一惊,暗道:“莫非是清军的探子?”他口里“噢噢”应着。举起酒坛刚想给二人斟酒,一只苍蝇绕着桌子飞来转去的讨人生厌。他用手掌抵着坛底,坛中射出一条酒线。苍蝇被酒线击中而掉在地上,然后才给两人斟满了酒。他有意摆显一下自己的功夫,意在先镇住对方,再设法拿下问明来历。
唐明睿心头一惊,老者是有意显露这一手上乘的内功功夫。他想不到深山茅店之中却藏着一位江湖高手。不过,这点功夫还不在他唐明睿的话下,他端起杯子就喝。陈梦瑜不胜惊讶,不禁多看了老者几眼。
小二跳上凳子,刚想上去取下嵌在梁上的铜钿,付冠喝道:“在客官前面毛手毛脚的成何体统,还不快给我下来。”他从怀中抓出一把铜钱,朝梁上一瞧一摔,“狗”的旁边多了一个“吃”字,然后才道:“客官请先喝酒。你这‘狗’字是四十个铜钱,我的四十个铜钱一补就完整了,到时一并结算。”
陈梦瑜道:“唐兄,他不是在糟蹋我俩吗?你看,他加了一个字,我就变成“狗吃”了。这酒不喝了,还是走吧!”
唐明睿登时怒容满面,刷地展开银扇,边摇边傲视着付冠慢悠悠地道:“这酒是喝而不是‘吃’!陈贤弟,就让他见识见识怎样喝!”他口一嘬一吸,坛中的酒如水蛇般地蹿入口中。陈梦瑜会心地一笑,也如法炮制。两人旁若无人的边笑边喝,不知不觉中坛中酒已所剩无几。付冠心头暗震,自己用酒激射苍蝇,是用手掌抵住了坛底,而二人凌空吸酒,这功夫更胜一筹。今日可碰到真货色了,是有意来寻衅滋事?
小二张开的嘴再也合不拢,这两人不是在耍把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