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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4 / 4)

绿色的假纺绸衣服上印着折枝的白梅花,吸吮着江南淋淋的雨,连同着这个人,整个的是烟树迷离,让人想到“青山隐隐水迢迢”。蓝核催了半天,蓝杏才磨蹭着出来,两人又一同下逼仄的楼梯。

这楼梯本就背着光,此时暮色昏黄,一段长长的楼梯就陷落在了昏暗里,两人扶着青白的粉墙徐徐下来,每一级台阶的边缘都被落日的红光染出一道光线,青石上的描金似的,一步一步齐整的排列下去,走下来似乎都有点牵绊。蓝杏本来走在蓝核前面,两人无话,可她突然心里一跳,生怕蓝核忽然从后面亲昵把她拉住什么的,到了拐角的地方,她惴惴让出道,让他走在前面,然而看着他的背影,她又觉得脚下台阶边缘的光被无限拉长拉细,成了钓鱼的细线,会将她绊倒,跌到他背上——可什么都没发生。

那天晚上,两个人在杂耍场子表演得很卖力,围观的人不少。谁说不心慌呢,只不过看到对方的脸,就仿佛看到一种安慰。蓝杏有一刻蓦地想起茉儿说的“溜人”,不由心慌慌的,眼睛只敢盯着蓝核,好在蓝核温和地接应了,然后回应她一个妥贴的笑。那些行话一本正经地在他们嘴里说出来有种滑稽感,然而他们还是很审慎地说下去,哪怕根本不留心自己再说什么。蓝杏这时有一种想法,仿佛自己是蓝核的镜子,周遭淡灰的人及夜色都不管了,透过自己,他能看到他那张惯于沉静的脸,淡竹色的马褂,像极了蓝阴阴的一束火,但不灼人,朦胧的光影倾倒在她身上——就是这样的,她本是照应他的镜子,却被他的光吞没了。

散场的时候,蓝杏端着个小铜盘子,向四下微微一拱手道:“各位赏句话。玩意儿会的不多,可是咱们不白打,随便扔几个铜子就好!”她心里有数,刚刚那几手,和蓝核配合得真不错,所以眼见小铜盘子里的铜板越来越多,她反而是流露出“见惯了”的平常神色。待人渐渐散了,蓝庆来也示意可以罢手了,却有一只青白的瘦手拈了一个物什,举重若轻地,放在钱堆上,确是一枚大额的大洋。蓝杏心里叹着好阔气,抬头一看,却是个颇为文弱的年青人,他也只是说了句,拳打得真好,接着就要走,步履蹒跚的。蓝庆来却远远喊了句:“小沈——”那年青人只得回身,恭恭敬敬欠身道:“蓝爷。”

蓝庆来这晚上心情不错,少不得过来介绍,这是德祥班子里的沈亭之,唱花旦的后生。蓝杏这时才仔细地审视沈亭之,头一眼就觉得这人孱弱,好象小说里描写的那种美少年的病态美,沈亭之诚然算不上美少年,但那点病态美像是专等妇人疼惜的。他的背微微有些驼,神色里沉潜的是沉郁,如同一种暗喻,喻的是这一场生里濯濯的悲剧,乃是油画家描绘静物的不二人选,油画的底色定然是阴森幽寂的青灰,稀薄地涂满亚麻画纸。彼此客套了几句,蓝杏觉得这沈亭之总是在偷看自己,心里有点得意,又不免略带厌恶。她倒不承认这是“自我恋”,她很明白,大多数女子在这时候精神上都不由放纵一下,自以为是拙劣爱情片里的主角,一颦一笑都是被捕捉的对象。那一刻,杂耍场子里人声嘈杂,声浪一波波的卷过来,也是因为她这晚打完拳心里很兴奋,徒然的兴奋着,于是越发恍惚得厉害,只有抱在手里的小铜盘子的冰凉感是真实的。

蓝核看她在一个陌生青年面前也很没遮拦的样子,不免有些不满,但他故意不表现出来。他一直不说话,虽然场子里灯光不很清晰,但仍看得出他帮子鼓绷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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