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场瓢泼大雨。它们像千万把锋利的刀片,割着她的血肉筋骨,她不知道自己的皮肤是不是被雨水冲刷掉了一层。
背着她的那个人一路往盘龙山上跑,路途泥泞,几番滑到在地。他一直在和她说话,要她撑住。至于他说了什么,钱小凤全听不见。
那人背她每往山上走一步,自己身上的肉就要掉一块儿,那种疼痛连接筋骨血脉,从未有过的,生不如死的感受。
龙少爷,我好疼。
那人背着她到了山上,找了一处山洞,把她放在岩石上。
山洞外大雨依旧,钱小凤趴在地上,背后灼痛依旧,她绷紧了嘴唇,看着在她面前哭泣之人,道:“老鱼头,别哭了。”
老鱼头瞧她一身惨状,一连拍了几下大腿,哭道:“作孽作孽!”
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镇静些,道:“你可知如何治烧伤?”她神志清楚,知道自己若不用药,大概会在这山洞中烂掉。
“大小姐,您撑住,我出去采草药。”老鱼头道。他作势便要往外走。
钱小凤叫住他,“老鱼头,水、给我水……”她能感觉到自己没有烧坏的地方全在出汗,而身体内的大火还没有熄灭,从体内一直灼烧到她的喉口。
老鱼头赶紧给她打开水壶,钱小凤捧着水壶,往身体中浇灌,水流倾注尽殆,而她依旧非常渴。
她身体里的水迅速在尚且完好的皮肤上蒸开,汗珠滚到伤处,钱小凤就是一个瑟缩。
洞外雷雨交错,老鱼头不知去了哪里,何时回来。钱小凤觉得自己好累,好像就这么睡过去,模糊中龙少爷身影在她脑海闪现,仿佛都在引诱她昏睡。
可她不能,她不能睡。她对自己说道。
她怕极了一睡不醒。
钱小凤知道自己身上许多地方都在渗血。这潮湿阴暗的山洞中有虫子爬来爬去,在她身上蠕动,甚至往她身体内钻。搔痒感伴随着疼痛感,钱小凤惶恐至极,睡意消散,全身的注意力都在那一处。
她想象着那画面:虫子往她血迹斑斑的身体钻营。
钱小凤绷紧了身体,终于在老鱼头重新回到山洞的那一瞬间崩溃大哭。
“这是造了什么孽哟……”老鱼头哭道。
他用石头研磨好药草,给钱小凤那一处又一处烧伤处涂上,药草的清凉感并没有使钱小凤的疼痛缓解多少。她因着老鱼头在她身上涂抹的药草数量,大致想象出自己如今的形状。
四肢、背后,几乎没有一块好皮。
她喝着老鱼头给她打来的水,一壶又一壶往身体灌,为了活下去。
一定活下去。
她昏睡时想着。
……
钱小凤醒的时候,老鱼头睡着。
她站起来,自己走出了山洞,她身上很疼,雨水浇着这身体,更疼。
她走到盘龙镇,却没有回钱家去。她只是一路往外,走出盘龙镇。盘龙镇外也在下雨,路途中找不到任何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她只能一路前行,在泥泞的山路中前行,频频摔跤。可她固执得很,再疼也要走下去。到处都在下雨,她避无可避,身上涂抹的草药也被雨水冲个干净,再来的又是那种身上皮肉跟着雨线一同掉落的感觉。
她好疼,全身滚烫,流着雨水和血水,明明雨水冰冷她却大汗淋漓,雨水血水汗水和泪水交织。
她疼得哭了。
她继续在雨中走,所到之处都是大雨倾盆,这雨仿佛这辈子都不会停一样。她一路走到海边的小镇,走到海边。她想去见一个人,于是往大海里走,毫不怯懦,直到海水包裹了她全身,耳边的雨声才停歇。
她在海里根本找不到方向,也不认识一个人。来往的虾蟹和岸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