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屋子,大家閒聊過後,開始談拍攝的事。
楊思楠垂下眼瞼,看著郝悅遞過來的手稿,片刻後,笑了笑:「郝記者,我先給你介紹下我們學校的情況吧。」
「村子裡留守兒童很多,集鎮的中學又太遠,往返要兩個小時,縣政府特批我們在村子裡蓋中學,學校現在總共一百多名學生,等今年中考結束,真正能上高中的學生十不存一。」
「我是學生們的主課老師,語數外都教,偶爾也幫忙教教物理和化學,」她道,「你們剛才來看,應該也能發現教師宿舍就住了幾戶人家,加上我在內,學校只有八名老師,我們八個一起教三個年級。」
楊思楠眼神有些溫柔和懷念,「我是當年支教來的清水村,一晃在這也幹了十多年了,整個學校只有一個年輕教師,就是我。
「我希望你們也能拍一拍其他教師,他們比我年長,紮根在這裡的時間更長,有些老師其實普通話說的都不利索,但富民中學能辦這麼多年,一直堅持接受學生,都是他們和校長的功勞。」
「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向他們學習。」
張校長捧著搪瓷杯,老臉一紅,連連擺手:「哪裡哪裡,這么小的孩子,不上學能幹什麼,讀書改變命運嘛。」
楊思楠笑眯眯地看著他,沒說話。
讀書改變命運。
這是一句誰都能說的出口的話。
但只有少部分人在為這個目標十年如一日的努力著,奔波著。
葉嘉安靜的聽著,手中記錄不停。
這是他們來這裡的第一次談話,唐秋風在拍攝,他在記錄,小小一間狹窄的房屋,燈光昏黃,外面是滂沱大雨,屋內卻坐著兩個不平凡的人。
他其實無法想像,一個女性,在十幾年前那樣的環境下,毅然決然選擇支教山村,究竟經歷了多麼大的阻力,又克服了多少困難。
這十幾年來,每個輾轉反側的夜晚,她有沒有後悔過,有沒有想過家。
執炬行於莽原,同行者追光。
或許這就是郝悅不遠千里,也要來這裡拍攝節目第一期的原因了。
總要有人,記錄下他們波瀾壯闊的人生。
……
來這裡的第一晚,大家並不疲憊,暢聊到了大半夜。
後半夜才各回各屋。
葉嘉和彭明明住一塊,現在條件複雜,沒法洗澡,兩人輪流去水房打水,熱水兌涼水,擦了擦身體,換上乾淨衣服,再準備休息。
臨睡前,彭明明躺在床上,手機在床頭充電,他難得想著事情,有些放空,餘光瞥見葉嘉要出去,立刻笑道:「怎麼,跟你那位什麼哥報平安去了?」
他笑嘻嘻的,朝葉嘉擠眉弄眼。
葉嘉有對象的事不是秘密,組裡人都知道。畢竟這一路葉嘉的手機隔三岔五就要響一響,對面那頭的男人很有耐心的問他到了哪兒、身體怎麼樣、難不難受。
膩歪的很。
偏偏又像是知道他們所有行程,總能在下飛機、下火車、下車的第一時間,打過來『查崗』電話。
葉嘉穿著藍色睡衣,悠悠瞥他一眼,細白的手腕拿著手機,特意披了件外套,看樣子要煲電話粥。
他頭髮有些潮,剛洗了頭,這裡沒吹風機,只能等自然風乾。
黑的眼、白的膚,高挑清瘦的身段,有種不合時宜的好看。
彭明明心裡暗嘆,這樣是他對象,他也不放心。
葉嘉低聲對他道:「我待會兒回來,你先睡吧。」
「南邊走廊信號好,」彭明明道,「楊老師說那邊打電話不卡,你去吧。」
葉嘉朝他比了個「ok」,輕手輕腳的關上門,離開。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