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在家里没有人说话,他就和尸体说话。而这次,居然差点儿让尸体诈尸了,他也多少清楚了一点,尸体,到底还是尸体,是不能够和人的心灵相通的。
吴侗虽然和爹爹没有话说,但体谅爹爹的难处,内心里,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着他的爹。每次外出回家,他都要给爹爹带一笼爹爹最爱吃的灯芯糕。
这次回家,他就拐了一个弯,来到了龙溪镇。因为,爹爹最喜欢吃“金名”糕点店做的灯芯糕了。
吴侗对糕点没有多大的兴趣,但他喜欢到“金名”糕点店去给爹爹买灯芯糕。老板很客气,更重要的是,老板娘爽朗、大方,对他格外有一种母性般的关怀。
每次到那里买糕点,老板娘都会伸出她的圆润温婉的手,习惯性地多给他一块。边给他包扎糕点,边说:“多孝顺的孩子啊,我要是有这样的儿子就好了。”
这时,吴侗就在心里说:“那我就给你做儿子吧。”
他只是在心里说,而不敢讲出来。
一来二去,他们很熟悉了。有时,他的返家的路线并不经过龙溪镇,其他的镇上也一样地有各式各样的糕点卖,但他还心甘情愿地跑蛮远的路,去买她家的糕点。天黑了,就到镇上的客栈歇一夜。花的冤枉钱,他一点也不觉得心疼。
时间长了,晚上,他出了客栈,就到糕点店去和老板娘扯白话,拉家常。那个时候,是他感觉到最幸福的时候。他不叫她老板娘了,改口叫她“姚娘娘”,那一次,连她的姓氏也不叫了,直接叫“娘娘”。邓老板一吃了夜饭,就到茶馆喝茶去了,雷打不动。她的女儿,叫香草,和她的小姐妹们野天野地地去玩。屋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了。
煤油灯的灯光黄黄的,暗暗的,把他和她两个人,笼罩在同一团光晕里,让他神昏目眩,恍惚间,自己就真的是她的儿子,而她就是他的娘了。
他张了张口,想讲甚么,而又甚么都不敢讲出来。
姚七姐笑了,说:“你看你那个鬼样子,哪像个男子汉嘛。是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子,想讲哪样,就讲哪样,想做哪样,就做了再说。”
他不好意思地抓了一下头,说:“娘娘,我不想叫你做娘娘了。”
她感到奇怪,问道:“又叫回去了是不?莫非叫‘老板娘’还好听点?”
他摇了摇头,说:“你好像我的娘,我……想叫你做娘。”
姚七姐一愣,便哈哈地笑了起来,说:“乖崽,你就做我的崽吧。”
吴侗看她那么大笑,以为是在取笑他,不禁有些生气了,说:“我讲的是真的啊。”
姚七姐停止了笑,说:“我讲的也是真的啊。”
他说:“那我真的叫你做娘了。”
姚七姐说:“莫讲蒸的,煮的也行啊。”
吴侗的两只手沁出了很多汗水,他不自然地在衣服上擦了擦。嘴巴也哆嗦得厉害,明明一点都不冷,而身上,竟然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他的喉咙有些发哑,嘴唇轻轻开启,发出了那个他做梦都想发出的声音:“娘……”
姚七姐响亮地应道:“哎——”
那一夜的灯光,把吴侗冷寂了二十年的心给捂热了。
吴侗老远就看到了“金名糕点店”,奇怪的是,店里黑灯瞎火的,没有了那一团桔黄的灯光。
来到店门口,感觉到很冷清,有甚么不对劲的地方,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出来。他想,这个时候还早,应该还没到上床睡觉的时候啊。也许,是他们全家走亲戚去了吗?wωw奇Qisuu書网一阵风吹过来,他的鼻孔里闻到了一丝他非常熟悉的气味,那是残留下来的纸钱被烧过的气味。他的心一凛,难道,娘……她?他扣动门环,使劲地摇晃。屋里还是死气沉沉的,没有任何动静。一个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