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回茶,一会儿听婆子来报:“轿子在厅外候着了,请太太、大奶奶过去罢!”迎春突然道:“老太太还不知道我要去吧?”柳氏笑道:“我差人回老太太呢,她老人家也说正该多走动。”迎春又道:“要不咱们把婷婷也带上?”说罢又摇头道,“还是算了,不然老祖宗一个人在家多闷啊!”
柳氏携了她的手,笑道:“让她们在家呆着,咱们两个去。”迎春不禁暗暗奇怪:“她怎么突然对我和颜悦色的?也不跟我说给相公纳妾的事,还亲自陪我上庙里求签,真是奇怪。”心里虽疑惑,想到寺里的景致必定比家里好看,也兴奋起来,遗憾的是冯紫英不在家,来不及跟他说一下。柳氏又命司棋和倩菱一同前往,迎春道:“留下一个吧,不然相公回来没人伺候。”柳氏笑道:“家里哪里还缺伺候他的人,你就别操心了!”迎春想想也是,便不再说什么,和柳氏一同往前厅去。厅外停了两辆轿子,柳氏上了前一辆,迎春同绣橘上了后面的,旁边后面跟着一干丫鬟小厮,一行人出了大门口,向城外香积寺行去。轿内,迎春倚着身后的靠枕小憩,绣橘在一旁伺候。
一直到了下午,轿子才停了下来。迎春微微睁开眼睛,问绣橘:“到了没有?”绣橘笑道:“轿子停了,我先看看。”正要掀轿帘,外面的婆子早掀了起来,笑道:“请大奶奶下轿。”绣橘忙搀着迎春下来,几个婆子左右护着。迎春一看,眼前只有一扇偏僻的小门,远处隐隐有钟鼓之声。一个披着袈裟的老和尚并几个年轻和尚在门前等候。那老和尚上前施礼道:“请太太、大奶奶安。”柳氏笑道:“怎么是你?至善老和尚呢?”原来他并非主持,是主持的师弟,法号叫至性的。那至性老和尚微微笑道:“主持师兄在前厅招待客人,命老衲来迎接太太、大奶奶的大驾。”柳氏笑道:“我看定是他忙着接香火钱。”那老和尚笑了笑,并不答话,只请她们进去。
迎春踏进门槛,只见当中一条石子铺就的小路,两边皆种着桃树,阳春三月,芳菲满枝,一股幽香飘来,迎春便觉说不出的喜欢。地下微微有些潮湿,夹杂些细碎花瓣,迎春愕然道:“怎么地下这么湿?”那老和尚笑道:“昨夜里下了场小雨,大奶奶仔细脚下。”迎春笑道:“我喜欢得紧,这里果然和家里不同,别有一番幽静。诗中说: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怎么你这里桃花现在就开了?”那老和尚笑道:“大奶奶也说了是山寺桃花,我们这里只在山脚下,自然开得早些。”柳氏笑道:“你身体不便,这里才好。”那老和尚笑道:“倒忘了贺大奶奶的喜。”迎春笑而不语,跟着那老和尚进了一座幽静小院,这里是香积寺专门招待大家女眷的内院,旁人是不许进入的。
迎春见院子里夹杂着桃树杏树,白白红红的一大片,笑道:“这里更好看了。”那老和尚笑道:“大奶奶是第一次来鄙寺,不周之处还请多担待。”迎春笑道:“我很喜欢这里。”柳氏笑道:“我们行了一路,可摆饭了不曾?”那至性和尚笑道:“瞧太太说的,老衲若是这都想不到,太太素日对鄙寺的关照也白费了。”柳氏点头笑道:“以前是你都是你师兄接待,换成你了,我不免要问问。”至性笑道:“太太请先去厢房歇一会儿。让他们在饭厅摆好了,再请太太、大奶奶过去。”说罢命身边的一个小和尚道:“去厨房叫你师兄们摆饭过来。”那小和尚对迎春笑了笑,颠颠地跑了。迎春和柳氏进了厢房,丫头们放好衣物用品,整理完毕。没过多久,果然有人来请用饭,柳氏携了迎春过去。
晚间,冯紫英回到家中,不见迎春,连绣橘、倩菱也都不见,问了外面的婆子,才知道太太和迎春去香积寺求签,心中喜道:“看来娘对迎儿的态度好转不少。”又想到迎春身体不便,便有些不放心,明日正好无事,去香积寺看看也好。自己在书桌上看了一回书,觉得有些口渴,提起茶壶,却是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