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錦容輕輕嗯了一聲。
換血之術,也屬外科醫術。程錦容前世在邊關時,曾用過這樣的方法,為幾個失血過多瀕臨死亡的病患救治過。那幾例病患里,最終成功活下來的只有兩個。
杜提點年輕時就進了太醫院,在宮中二十餘年。進宮前曾研究過換血之術,進宮後從無用武之地。
所以,為宣和帝換血,必須以程錦容為主,杜提點為輔。還有甘草,也一同進了屋子裡。
宣和帝被抬到了床榻上。
床榻邊,擺放著一張窄榻。六皇子躺在窄榻上,左邊的袖子已被全部剪開,露出光潔的胳膊。
人對未知的事情,總有些驚懼。六皇子此時忽然有些緊張起來,心跳加速,喉嚨發緊。
程錦容深深看了六皇子一眼,輕聲安撫:「我為殿下取血,有些傷身是難免的。不過,並無性命之憂,殿下不用怕。」
堅定又柔和的聲音,迅速撫平了六皇子的驚惶。
六皇子點點頭,閉上眼睛。
……
此時,數名御前侍衛都守在門外。離門最近的,正是裴璋和賀祈。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
厚實的門,將所有的動靜都縮在了屋子裡。兩人站在門外,豎長耳朵聆聽,也沒能聽到什麼聲音。
賀祈盯著門板,仿佛目光能透過門,看見程錦容。
裴璋眉頭緊皺,神色沉凝。
「壽寧公主哪來的毒藥?」裴璋似自言自語,聲音壓得很低:「是誰將她遺忘的一切告訴她?是誰給了她毒藥?是誰挑唆慫恿她給皇上和娘娘下毒?」
賀祈看向裴璋,目中滿是冷意:「以你看,會是誰?」
兩人四目相對,腦海中同時浮出同一個人。
二皇子!
一定是他!
他是壽寧公主一胎雙生的兄長,他說的話,壽寧公主會深信不疑。以二皇子的狠辣涼薄,這般利用算計壽寧公主,也不足為奇。
如果六皇子也吃了那塊有毒的點心,現在也會一併毒發。帝後和太子同時出事,最大的得利者,莫過於同樣嫡出的二皇子。
裴璋目中閃過憎恨鄙夷:「陰毒無恥!」
賀祈冷冷接了一句:「不堪為人!」
裴璋心中更多一層憤怒。
他自少時就做了二皇子伴讀,兩人又是嫡親的表兄弟,彼此親厚。可誰知,二皇子心性扭曲,被心中惡毒的恨意沖昏了頭腦,竟做出這等忤逆犯上謀殺帝後的事情來。
現在,壽寧公主死了。
帝後性命危急,還不知能不能救回這條命。
這等時候,一定要護住六皇子,絕不能讓居心叵測的二皇子進宮。大皇子四皇子五皇子這幾個成年的皇子,也不宜進宮。
裴璋心裡飛速地盤算著,又看了賀祈一眼:「程太醫懷著身孕,不宜過度操勞傷心。」
賀祈再小心眼,也不便在此時拈酸吃醋,略一點頭:「我會照顧好阿容。」頓了頓,低聲道:「希望娘娘能撐得住。」
如果裴皇后有個三長兩短,對程錦容一定是致命的重擊。
裴璋目光微暗。
一切的痛苦根源,都來自當年的裴婉清和裴欽。
裴婉如何其無辜,做了十幾年的傀儡替身。如今終於得以和女兒相聚,六皇子也做了太子。可惜好日子沒過幾天,就落得今日的田地。
……
門開了,六皇子走了出來,旋即又被關上。
眾人齊齊看了過去。
六皇子俊秀的臉孔頗為蒼白,步履虛浮無力。左手腕上被白沙纏了一層又一層。也不知被取了多少血。
賀祈上前一步,扶住六皇子,關切地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