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頭似有千鈞巨石,難以言喻的苦澀晦暗自舌尖蔓延開來,無論如何也擠不出笑容來。
她唯有垂下頭。
心情極佳的宣和帝並未留意到裴皇后的異樣,鬆開裴皇后的手,由內侍伺候著沐浴更衣去了。
裴皇后默默待在天子寢室里,心裡似被挖了一塊,空蕩蕩的,難受極了。
她的腦海中,閃過一張溫和俊美深情的少年臉孔。那是她記憶中的十幾年前的夫婿程望。
十幾年過去了,她已不是昔日的裴婉如。程望也已三十多歲,相貌氣質都和以前不同了吧!
可在她心裡,程望永遠是少年時的意氣風發模樣。
她平日從不敢想程望。就連對著女兒程錦容,她也極少提起他。昔日的記憶,被她深深地小心地珍藏在心底。獨屬於她一個人。
裴皇后鼻間涌過強烈的酸楚,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水光,旋即隱沒眼底。
……
小半個時辰後,宣和帝回了寢宮。
裴皇后將所有的情緒壓進心底,微笑著起身相迎。
宣和帝今晚興致頗濃,或許也是久未近女色之故,格外熱切。他一揮手,令所有內侍都退下。
堂堂天子,當然無需自己更衣。
裴皇后上前,垂著頭為宣和帝褪去中衣。目光正好落在宣和帝的腰腹處,那裡有一道兩寸有餘的刀疤。
宣和帝順著裴皇后的目光看了過去,隨口笑道:「程太醫確實醫術精妙絕倫。朕陳年宿疾就這麼被治好了,只留了這麼一道疤痕。」
提起程錦容,裴皇后緊繃的神經稍稍舒緩,嘴角也微微揚起:「是啊,只是想想,臣妾都覺得心驚肉跳。這等剖腹救治的法子,簡直是匪夷所思。」
宣和帝笑道:「程太醫的親爹程望,也是邊軍里赫赫有名的神醫。這剖腹救治之法,是程望研究出來的。程太醫可謂青出於藍勝於藍了。」
程望的名字猝不及防的入了耳中。
裴皇后笑容一頓,竭力抑制住雙手和身體的輕顫。
宣和帝何等敏銳,立刻察覺到了一絲異樣,目光掠過裴皇后的臉,目中有一絲探詢:「皇后這是怎麼了?為何這般激動?」
裴皇后定定心神,擠出一絲笑容:「臣妾也聽聞過程軍醫的鼎鼎大名。不過,臣妾和這個妹夫素未謀面,從未見過他。」
宣和帝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握著裴皇后的手去了龍榻邊。
事到臨頭,裴皇后頭腦近乎一片空白。
……
事情的發展,就連裴皇后也未料到。
她本已抱著「獻祭」的決心,毅然踏出了這一步。卻沒想到,宣和帝龍體虛弱精元虧損過度,竟是有心無力……
個中尷尬,真是無法言喻。
身為一個男人,淪落這等尷尬境地,心中懊惱氣悶,可想而知。更何況,宣和帝極重顏面。
穿好衣服後,宣和帝的臉色陰沉極了。
裴皇后頗有逃過一劫的慶幸和輕快。不過,這份好心情,顯然不能流露出來。
她維持著往日的溫柔和體貼,輕聲道:「皇上整日操勞政務,應該好生將養,多多休息才是。現在天色已晚,皇上早些歇下吧!臣妾這就告退。」
宣和帝正在羞惱之際,並未張口讓裴皇后留下。
裴皇后慢慢退了出去,當寢室的門關上的那一刻,裴皇后的目中閃過釋然的笑意,嘴角也情不自禁地揚了起來,步伐也隨之輕快了幾分。
裴皇后在保和殿裡也有住處。
回了自己的寢室後,裴皇后令所有宮女退下,只留下了珞瑜。
只要是伺過寢的,都是天子的女人。裴皇后不便對別人吐露的事,對著珞瑜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