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宮妃靜默不語。
椒房殿裡陡然安靜下來,靜得令人心慌。
魏賢妃一直維持著襝衽行禮的姿勢,腰酸腿軟,額上滲著細密的冷汗。後背更是冷汗涔涔。
良久,裴皇后才徐徐說道:「本宮也是隨口說笑罷了,賢妃這般緊張做什麼,快些坐下說話吧!」
眾人這才配合地笑了起來:「娘娘真是風趣。」
魏賢妃勉強擠出笑容道:「臣妾失言了,娘娘寬厚大度,不和臣妾計較,臣妾謝過娘娘。」
再次坐下後,魏賢妃嘴如蚌殼,閉得緊緊的,再不敢多說一句。
顧淑妃心中暗嘆一聲。
六皇子被立為儲君,是十拿九穩的事。宣和帝一直封著二皇子府,說到底,也是為了六皇子。否則,有嫡長的二皇子在,眾臣上奏摺繞過二皇子請立年少的六皇子為儲,總有幾分說不過去。
只怕要等六皇子立儲後,宣和帝才會放二皇子出府了。
還有倒霉的鄭皇貴妃,被削了妃位後,一直幽禁在鍾粹宮。這都一年多了,也沒能出鍾粹宮半步。大皇子四皇子都受了牽連,如今行事格外低調安分。
朝中立儲風聲越來越高,大半都是請立六皇子,請立大皇子二皇子的寥寥無幾。
宣和帝在不動聲色間,為六皇子掃清了障礙,鋪平了儲君之路。
魏賢妃心裡也不是不明白,卻是心有不甘,偶爾總要冒那麼一兩句酸話怪話。今日踢到了鐵板,被裴皇后收拾得顏面全無。
過了這一回,想來魏賢妃也就徹底老實了。
……
待眾嬪妃離去後,裴皇后臉上的笑意也褪去,目中閃過惱怒。
瑜美人見裴皇后心氣不順,輕聲進言道:「娘娘若嫌氣悶,不如召程太醫來說說話。」
這話正中裴皇后下懷。
裴皇后略一點頭:「也好,本宮去寢室休息片刻,程太醫來了,讓她直接進本宮寢室便可。」
能隨意進出裴皇后寢室的,整個皇宮除了天子六皇子之外,也只有程錦容了。
一炷香後,程錦容輕輕推門,進了裴皇后的寢室。
門被關上,宮女們守在數米之外。
寢室里,裴皇后面色沉凝,目中閃著怒氣。
程錦容走到裴皇后身邊,輕撫裴皇后的後背:「娘娘因何事惱怒不快?」
裴皇后滿面慍色,低聲怒道:「裴欽此人,實在是厚顏無恥!」
「他眼見著二皇子失了聖心,和儲位無緣。立刻就燒起了熱灶,連連上奏摺請立小六為儲君!」
裴欽確實是六皇子的親舅舅。這般為六皇子「開路衝鋒」「搖旗吶喊」,在眾人看來都是理所應當。
就連宣和帝,對永安侯的態度也大為緩和。
裴皇后心裡那團無法言喻的怒火,卻越燃越洶湧。
憑什麼?
當年為了鳳位,為了二皇子和壽寧公主,裴欽設計陷害,將她的女兒困在裴家為質,逼迫她進宮做替身。為了女兒的性命安危,她忍辱屈服。
如今,她終於翻身,處處占上風。永安侯卻出此賤招,拉攏一無所知的六皇子,也順帶向宣和帝示好。
真是厚顏無恥之尤!
程錦容眸光一閃,低聲道:「娘娘心裡惱怒,我都清楚。不過,娘娘眼下什麼都不宜說不宜做。先由著他蹦躂一段時日吧!等小六的儲君冊封典禮過了,再出手對付他也不遲。」
也只得如此了。
眼下最要緊的,是六皇子被立儲君。衛國公靖國公老持沉重,鎮遠侯晉寧候各有私心,平西侯也未出頭,永安侯第一個出頭,對六皇子來說總是好事。
裴皇后緩緩吐出胸口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