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不想看到泪水真的从她眼眶中滴下?
她的泼辣呢?她的机伶呢?怎么这次他真的希望她发挥她的心机了,那厢人儿却闭上了嘴?
这次黎灿并没有再回应,而是低下头,如他所愿地离开。
黎灿真的走了,季凌阳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空了一块。
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女人居然这么容易就放弃了,他应该高兴,应该放鞭炮庆祝,然后把她的影子赶到十万八千里外,永远不要再想起这个恶梦般的女人。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是呆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处理心头的一片混乱。
为什么在她面前,他可以口是心非地吼出他真的讨厌她,而当齐奕行问一样的问题时,他却犹豫了?
这阵子他一味的反抗这桩婚事,一味的排挤她,如今出现的矛盾心理,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是的,他还会对她的受伤感到愧疚,一定是因为他良知未泯,并非是对那女人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他们的婚姻是建筑在金钱及胁迫之上,所以他反抗是应该的。
他没有错!对,他没有错!
目光复杂地盯着她离开时带上的门,时钟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步,而他却一下也动不了,只能不断地诋毁她以强化自己的意志。
她现在应是回家向爸妈哭诉了吧?又或者去向黎大同挑拨两句,无论是哪一种方式,他的结局一定不会太好。所以他应该做好心理准备,迎接接踵而来的责难……
砰!门被不客气地推开了。果然和他料想的一样,她不知去搬了什么救兵回来,现在要来兴师问罪了。冷笑着转过轮椅,他缓缓转头一看,来人却让他方才昕有的心理建设和自我催眠毁于一旦。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什么,但这种仿佛从厚厚阴霾破出曙光的感受,却是他近日来最深刻的体会之一。
“嘿!又吓到你了吧!”进门的黎灿像是没事人一样,提了个大便当走进来。“我可是还没追到你,哪有这么容易就被你唬倒?”
这回不再问他的意愿,她将他推到桌前,然后把便当拿出来放好,再把筷子塞进他手里。“哪!这可是老王辛苦去买的便当,我有交代他应注意的食物,所以一定很适合你吃。”
好一会儿,季凌阳才恢复说话的能力。
“你没走?”
黛眉高高一挑,难道站在他面前的人是鬼吗?“如果我真的怕你凶,早在第一天就被你赶走了。你想,我费尽心力才能嫁给你,岂会轻易放弃?”
一句句铿锵有力的宣告,竟抚平了他矛盾的心。他不必再烦恼愧疚与得意之间的界线,也不必花力气去摆平原以为会相当棘手的麻烦。
因为她还是她,一点儿也没变。
想到这里,食欲来了。季凌阳慢条斯理地吃起便当,头一次觉得外头的便当,也有难以形容的好滋味。
将他大快朵颐的样子看在眼里,黎灿浅浅地笑了,只是笑容底下,有他不知道的情绪。
好半晌,季凌阳解决了大半个饭盒,抬起头才看到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进食,这时他才慢半拍地想到──
“你吃饭了吗?”
“啊?我……”对他突来的关怀有些讶异,她摸摸小肚子,笑容灿烂。“当然吃饱了,我才没你那么笨呢!”
她是比他更笨,才会到现在滴水未进,在被他狠狠奚落一顿后,还犯贱地去帮他张罗吃的。
但瞧他吃得尽兴,她忽然觉得这点苦不算什么,坐在轮椅上还要担负一大间公司生计的他,比她更苦千百倍。
“你说便当是老王买的,那你去哪儿了?都这么晚了。”他没发觉自己像个盘问老婆去处的吃醋老公。
“我去租DVD啊!”她指指肩上的大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