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大侠,自出来闯荡江湖,就少不了温柔乡里的游混,更少不了怜香惜玉的佳话——只要对方值得他去怜,去惜。
然而戚少商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会对一个男人有这种怜惜之情,只是见他睡卧得不舒服了,身体便先于脑子行动。转身取来自己的狐裘,折了三折,大略裹成一个枕头的形状,打算给他垫着。
忽忆起他之前对自己的防备模样,又不敢造次,试探地叫两声“顾兄弟”,却不见反应。颇是踌躇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动手。
戚少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此刻却紧张得连手都颤抖起来,脑子里响起自己昨天说的话——做贼心虚,世人不知偷儿滋味——昨天是偷酒,那今天呢?偷……偷香窃玉?
一面胡思乱想着,一面颤巍巍地伸出手,轻轻穿过顾惜朝浓云似的发,轻轻托住他的颈肩,又轻轻将人从床上揽起,搂靠在怀里。
整个过程戚少商紧张得连气都不敢出,但是无法控制的心跳依然如擂鼓般响亮——他简直怀疑顾惜朝是不是晕过去了,才没被自己的心跳声惊醒。
终于,哆嗦着将那狐裘“枕头”铺好,又小心翼翼地让顾惜朝重新躺回去,戚少商如释重负,却又被另一种混杂着紧张、甜蜜、忧惧和狂喜的复杂情绪仅仅攫住了心。
再克制不住激荡的心神,戚少商夺门而出,冲进雨幕里。
他需要冷静。他是大侠,不是傻子。
站在略显得冰冷的雨里,他开始回忆这两天来那些无来由的好感,无来由的亲切,无来由的心疼,无来由的失落,无来由的紧张和心跳……
原来,这一切并不是真的无缘无故,答案……也许,从第一眼开始……
戚少商跑得太急,以至于没注意他前脚刚走,后脚顾惜朝就睁开了眼。
他又不是真晕了过去,怎么可能任凭搬动而无知觉呢?
只是当戚少商的双手揽上他的肩时,他无缘故地紧张起来,紧张到不敢睁开眼睛。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神情去面对那双灼热的眼睛和那双温柔的手。所以他紧闭着眼,努力做出熟睡的样子。
当戚少商把他揽在怀里的时候,不习惯和人亲近的他浑身绷得像张拉紧的弓 。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一时间转过千万念想,甚至做了身份被识破的最糟糕的打算,一手已经暗暗探进随身的布兜里——那里有他最后的绝杀。
然而戚少商什么都没做,他又被轻轻放回床板上。
颈肩触到细柔绵软的狐裘的瞬间,顾惜朝所有的防线土崩瓦解,他死死闭着眼,生怕那胸口满溢的不知名的情绪从眼里倾泻出来。
直到戚少商踉跄的脚步走出屋子,他才睁开眼,若有所思地将脸贴在狐裘上蹭了蹭,轻叹口气,将大部分表情深深埋入浓密的细毛里。
戚少商拖着湿淋淋的身体回到屋里,带着几分疲倦几分惶恐,但更多的是满心的欢喜。在雨里的那几刻钟,他终于清醒地认识到一个疯狂的事实——他对顾惜朝动了情。
戚少商虽然风流,却很少说“爱”,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来界定“爱”的范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今顾惜朝给他的感觉,丝毫不逊色于年少时初见息红泪的那种怦然心动。
先是眼前一亮,然后便遇火的飞蛾般被吸引,再然后就是一厢情愿地巴不得把心肝肠肺掏出来换取他展颜一笑……
戚少商摇头苦笑,没想到时过境迁,早已不再纯情年少的自己,竟又重新有了这种青涩而甜蜜的感觉,而且……对方是个男人……
外面的雨不大,但是站了几刻钟,也足以将外衣湿透,戚少商将冰冷外衣脱下,只穿着贴身的内衣,轻轻走到床头椅子上坐下,看着床上人的背影出神。
戚少商不认为自己是浅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