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绿色的竹叶尖儿上,一把染着血色的刀锋直指竹竿,一大片的竹子排山倒海地伏倒在地。边上站着一位极美的男子。那把刀正握在他的手中。
他踩着落了满地的竹叶,一步步走向山径的尽头。山花的味道弥漫在有些凉的空气里,男子微微抬头,竟然落了雨。一滴,两滴,到最后他哭了,但是雨水又把他的眼泪冲走了。脚下凸出的竹叶枝刺穿了他的鞋,他浑然不知地走着,碧色的竹叶渐渐染上鲜血,又很快被雨水冲走了。他就这般一路走着,他在想,一个生命何其脆弱,只是不经意间,便消逝得一干二净,他竟再也寻觅不得。他不顾身后的厮杀声,他只是想奔向妻子,给她最后一个拥抱。
小径的尽头,一名黑衣女子正伫立在一座新坟之前。
“她死了。”
他停下脚步,手中染血的刀狠狠插在稀疏的泥土里,雨水沿着冰冷的刀锋一路滑下。黑衣女子冷冷地看着他,“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堂堂的杀风楼楼主,怎可跪在这里。”她手指后方,“你看,他们追来了。”
一群灰衣人正踏过那一片狼藉的竹林,手中的弓箭早已瞄向他们。织风挺直背脊,背后弥漫着的杀气他怎会不知。他直直地看着黑衣女子,“我这是向你下跪,只求一件事。”她眼睛不动,里面寒意漫生,“如果今日你死在这里,我定让你江家不留一个子嗣!”织风浑身一震,咬牙吐出一句话,“深姬,你够狠!”她不再看他一眼,“你若不信,大可一试!”言语未落,黑影已经一闪而走。织风终于仰天大笑,死,死不得,活,活不成,他这杀风楼楼主做得真是够失败的!背后一阵破空声传来,羽箭御风袭来,千钧一发之际,他终于伸手拔出自己的刀,刀光一闪,一把清凌凌的长剑忽然横空伸出,与刀影共舞,羽箭逶迤落地。深姬去而复返了,织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还爱着我。”女子只留给他一个僵硬得有些冰冷的侧脸,“我只希望你活着。”别无他意。此生,织风只属于一个女人,她不可夺,不可说,不可恨,亦不可悔。
织风终于狂怒,他冲向那群灰衣人,手中的刀劈裂了雨帘,雨水混着鲜血溅在他的脸上身上,一支支羽箭断成两截,闪过一道道冷芒。而一旁的深姬只是持剑看着,他从来不曾如此发怒,而他一发怒,必是要人以死谢罪的。深姬缓缓勾起嘴角,只是死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却要这么多人陪葬,而她只是想让他活着,哪怕因此要死去很多人,她还是想让他活着。她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女人。
杀戮终于结束了。织风失魂落魄地站在雨里,满身的血,空气里花香早已被血腥气盖住。他大步跨向那座新坟,用手中沾满血的刀劈裂了崭新的墓碑,碑上深姬刻的字“江氏颜颜”跌落在雨水里,她终于看不下去,“你怎敢刨你妻子的坟!”织风手中的大刀早已削平坟堆,他一言不发,仿佛没有听到深姬的指责,一层又一层的泥土被扒开,暗沉颜色的棺材露出一角,深姬忽然冲上前,疯狂地将泥土重新覆盖上棺材,“我一个人,运着装着你妻子的棺材,爬到这半山腰,也是我一个人,独自在深夜里一点点地挖土,是我替你妻子收尸,是我把她葬在这里,你不信我,还是不信她?!”织风看着她,忽然冷静下来,“深姬,你慌了。”她张嘴想说什么,但是织风打断了她的话,“颜颜没有死,对不对?”
“她死了。”忽然一道冷漠的女音响起。
他们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戴着白色帽子的女人站在一株唯一幸存没有倒下的竹子下,白色的披风高高扬起,正是收魂者。
“深姬没有骗你,你的妻子确实死了。但是,她不是死在这里。”淮涟拄着拐杖一步步走过去,“你们可以开馆看看,里面是空的。”
织风颓然坐在地上,“那她的尸身在哪里?”
淮涟高深莫测地看了深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