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处,慢慢走出一人,年约四旬,垂然若丧,到了吴子仪面前仍然直挺挺站着,哑声道:“郑桓见过吴指挥。”
吴子仪森然喝问:“郑桓,军前擅离职守,你可知罪?”
郑桓垂泪道:“吴指挥,本官之子重病多日,不及救治,方才……方才本官急急赶回,只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他……他已死了……吴指挥……”
郑桓说罢伏地大哭,吴子仪却怒不可遏,狠狠一脚踢去,正踹中他的胸口,踹得郑桓滚地葫芦一般翻滚了几圈,“哇”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吴子仪并指骂道:“我大魏安宁平静之时,你等文官称雄朝堂,坐享安乐荣华,如今长沙存亡之际,正需你等效力,于国同休,于城同命,你身为一县父母,理当为众表率,弃家而就国,置生死于度外,为何如此惺惺作态?这城头之上,每日死者以千百计,哪个不是大人子民,哪个不是你郑大人子民?本将也是奉吾皇之命庇护一方,难道也要如你一般哭哭啼啼效仿妇人之态不成?”
郑桓坐地大哭道:“吴子仪,你可知本官只此一子,只此一子啊……”
吴子仪见他此刻还敢直呼自己姓名,顿时寒声道:“不识大体的东西,哭哭啼啼乱我军心!国家多难,尽忠效命乃是本分。郑桓忝为父母之官,只知一家一姓一事,不知与城共赴国难,身为城守,大敌当前却擅离职守,罪当处死,把他给我抓起来。枭首示众,以敬效尤!”
城头守军闻言尽皆大惊失色,在朝廷直辖诸省,文官地位原比武将要高,吴子仪不过一个卫指挥使,虽然此时掌握长沙安全,但要杀长沙县令未免越权,立即纷纷叩首为郑桓求情。吴子仪铁了心只是不理,郑桓被两名吴子仪的亲兵抓起,拖向城头旗杆,郑桓挣扎不得,不禁破口大骂:“吴子仪,你自称忠君,却视吾皇之子民如刍狗,倒行逆施,你不得好死……”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把郑桓给我寸磔而死!”吴子仪怒声大吼,那捆绑郑桓的士兵生恐郑桓真受寸磔之刑,熬尽酷刑方死,连忙抢在吴子仪之前抽出利剑,一剑刺入郑桓的心口。郑桓骂声未绝,便已止息,只是那双眼睛,却仍死死瞪着吴子仪,犹自饱含恨意。
火光映在他的眸中。微微有光闪动,恍如仍是活人一般,吴子仪虽然铁石心肠,见了心头也不禁一寒,不禁恼羞发狠道:“给我枭其首级,挖去双眼,悬尸示众。郑家家产全部充没以为军饷,女眷发付教坊充作营妓!”
吴子仪脚下匍匐了一大片瑟瑟发抖的守城士兵,吴子仪走出几步,回首厉喝道:“再有不尽心守城者。郑桓便是榜样!”
众兵士把头伏得更低。无人敢应一声,吴子仪冷哼一声。转身走下城头,到了城下回望乌沉沉地城楼,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岳鼎新见状凑近了道:“指挥有何吩咐?”
吴子仪沉吟道:“城外张贼攻城日见猛烈,只使这些官家豪族家丁家奴,还有那些几乎不曾经历过战阵的军户防御于城头一线,本将着实有些不太放心,可本将麾下的精锐乃是守城主力,又消耗不起……”
他原地踱了两圈,吩咐道:“岳鼎新,你速从我卫精兵中挑选忠贞机敏之士赴城头一线,按每百名新兵之中,置督战兵士两人的比例安插,督战执法,以防不测。”
岳鼎新闻言犹豫道:“指挥,每百人之中,只安插两人督战,是不是少了一些?”
吴子仪不屑地冷笑道:“足够了,长沙百年未经战火,城中之人胆小如鼠,如今在本将酷法严刑之下,敢生异心者已然寥寥,这些人莫说一百人,便是一千人,一万人,也都个个驯如绵羊,有一支生杀予夺的督战执法队在,足以震慑他们,本将不虞他们敢造反,只是担心他们不肯竭尽力量,用心守城而已。”
“是!末将这就去办。”岳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