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是,一連幾十年,他天天都在寫早上幾點鐘起床,晚上什麼時候休息。
這種文字怎麼出版,他怎麼好算作家?
悅時張大了嘴。
父親騙了她幾十年。
他假裝懷才不遇,其實根本沒有工作過,這個家,多年來全靠母親一人苦苦支撐。
悅時聲音顫抖,「媽媽可知此事?」
冠華輕輕問:「你說呢?」
「她一定知道。」
「是,但是她默默容忍了廿多年。」
「那是何等樣的忍耐力。」
這是老式婦女愚昧可憐的美德。
「真的沒有其它原稿了嗎?」
他們把兩隻箱子都翻出來,細細查閱,沒有,一本小說也無。
悅時頹然。
原來母親一直用愛心供奉的,是一個這樣的作家。
悅時用手抹出眼淚,而她居然還對母親不敬。
「來,」冠華說:「喝杯熱茶。」
悅時不知說什麼才好。
她聽得大門響,呵,母親回來了,身後是個相貌端正的中年人。
她有點意外,「你們在家。」
悅時連忙迎上去,「請給我介紹。」
「這位是董先生。」
呵,女兒回心轉意了。
悅時緊緊握住母親的手。
冠華斟出茶來。
一家人永遠是一家人,一頁翻過,新一頁快將開始。鑽冠星期一才回到公司,老闆娘便喊我。
「悅時悅時,過來,叫你看一樣好東西。」
我笑了,「一切好東西我都見過。」
真是,跟著吳太太做珠寶已有三年,她又什麼都肯教我,正是鴿蛋大小的紅寶、薄荷糖似綠鑽,以及七彩的南洋珠,百年打簧表,均見識過了。
吳太太笑,「今晨剛收到。」
我過去一看,是四四方方一隻盒子。
「這又是什麼?」
「猜一猜。」
「盒子不小哇。」
「對,不是項鍊手鐲。」
我嘖嘖稱奇,「到底是什麼,揭盅吧。」
吳太太打開盆子,一層一層,小心翼翼。
電光石火之間,我明白了,「鑽冠!tiara。」
吳太太鄭重地頷首,「猜得不錯。」
絲絨盒子打開,鑽冠呈現,晶光燦爛,十分耀眼,一時看不清楚設計式樣。
吳太太把水銀燈關掉,鑽冠仍然暗暗生光……
「嘩。」
吳太太笑,「用這個字形容最好。」
她托出鑽冠,只見數百卡拉鑽石砌成波浪狀,手工細緻考究,分明是件古董,今日的首飾匠再也做不出來。
「哪個客人找?」
「黃陳英琳女士。」
「她自己戴?」
「她已是地產界無冕女皇,不,她女兒下月嫁人,叫我替她找鑽冠。」
我接過鑽冠,「唷,不輕。」
約有兩旁重,壓在頭上,時間久了,也許會頭痛。
我從未那樣近距離看過實物,不禁細細打量起來。
鑽冠底部包著粟色絲絨邊,並且裝著插梳,方便鞏固在頭髮上。
「這項皇冠的前主人有咖啡色頭髮。」
「是,我會叫人把絲絨改成深棕色。」
「前主人是誰?」
「歐洲某一個皇后。」
「落難?」
「自然,否則鑽飾怎麼會流落到民間。」
「好似不吉利。」
老闆娘嘆口氣,「沒法子,本地師傅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