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气还没开始炎热,大家穿着长袖单衣,可我走出考场却出了一手心的汗。几个熟人聚在一起议论题目的变态,我独自走到实验楼底下,拒绝听,结果总会知道的,何不多过几天安稳日子。
半个月后的数学课,老师进来,说不上悲喜,班长喊“起立”、问好、坐下。文艺委员领头唱“请把我的滴歌儿带回你的家~”于是大家跟着唱起来——每周都有几节课这样做,但效果从来差强人意。唱了几句,数学老师实在忍不住,双手置于胸前掌心朝下按了按,示意到此为止。不知道谁笑了一声,全班哄堂大笑,老师一副苦瓜脸:“太难听了。”又是一阵爆笑。
可是接下来的话,又让班里瞬间安静下来。他说:“奥赛成绩出来了。”
大概是这样的:小学生有一种心理,就是自己的事认真聆听,别人的事凑足热闹,逮着机会便落井下石。而成年人永远事不关己的态度,却总是在当事人不在场的时候处处跟人咬耳朵:“我跟你说个秘密你不要告儿别人啊……”这就是为什么小学生的大小事物都摆在台面、针锋相对,而大人的世界里主角永远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原因。
谢健峰赶在老师开口之前说出答案:“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
还好,全军覆没。
Part 12。时光荏苒
六年级,“少先队”广播站改名为“红领巾”广播站,我们成了老前辈,开始征收接班人,十个名额,每天两个负责执勤,面试的人很多,三到五年级不等,鱼龙混杂。初选的时候很头疼,三年级的小孩换牙,说话都漏风更别说朗读了,挑到后面没剩多少耐心,有点瑕疵就直接刷掉,不过还是熬了过来。我和玲瑶负责带周一的小孩,因为周一升旗程序繁琐,我俩比较了解步骤,不可推辞。
3月12号,植树节。
周琴芳作为文艺文员,负责组织这场活动。小学除了国庆和儿童节,就属植树节最重要了,我们每个班级找个土壤肥沃的空地,到学校附近的山上移植几棵花草树木,灌溉成长,等到来年的春天比比哪个班级培养的茁壮,无关奖励表彰,无关利益得失,只是为了快乐,傻傻的幸福。
可是这一次却等不到那天了,大家其实都明白,依然心照不宣地登山找苗,可在无人在意的角落,偏过头,轻拭泪珠。
我想,时光是风,童年是流沙。不知不觉间,那些美好的小碎片纷纷扬扬被刮进汪洋大海,融入山河,四海为家;偶尔回忆起来,它们汇在一起,却是比泡沫还要虚幻的海市蜃楼。
我们所拥有的,比我们以为的要少。
临近毕业,广播站会进行一次大清扫,所有的广播稿和过期记事本以及荒废的丛书整理出来,卖掉,聚餐。当我汗流浃背同大家收拾完一切杂物之后,站起身,巡视这个和伙伴们朝夕相处近两年的小小播音室,一如我们的心,被一只黑暗利爪刺进胸腔,血淋淋地掏空,满地的灰尘就是我们挣扎后洒落的血液,触目惊心。
我以为此去经年,定不复相见,可缘分似乎从不甘愿墨守成规,那个小学留着李宇春刺猬头的酷女孩儿,那个对我说“友谊地久天长”的小伙伴,那个敞开心扉一同规划梦想的朋友,那个在我受到威胁极度恐慌时告诉我年轻人就是要叛逆的好姐妹,时隔六年之后在大学公共课里又遇到了。
我以为我们都没变,可我们早已面目全非。
最后一个儿童节,对于低年级同学来说是场一年一度的饕餮盛宴,她们做着各种各样夸张的造型,两束马尾用皮筋和彩带捆起来脱离了地心引力高高翘起,烈焰红唇、眉间一点朱砂,用塑料袋和废报纸套在身上走时装秀,俞灏加入谢玲瑶的街舞团队也算了了一桩心愿。我们班有两个节目,一个是大合唱:《跨世纪的新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