鹉时的姿态,或是刚起床时迷糊慵然的样子,厚厚一叠,自己平日的起居神态鲜明的历历跃于纸上,落款处是宣墨的私印,并几个俊雅的行书:吾妻流苏。
厚厚一叠十数张,自己却毫不知晓究竟是几时被画的,流苏有些欣喜,却又有些嗔怒,再看了看那些画,失笑摇头,心内叹道:可真是别扭的人呵。一边不动声色的将那画又放回了原处。
园外传来一些动静,自从老夫人仙去后,这园子已是愈发安静,宣砚本就面热心冷,再加上那一场情伤,也就少走动了,于是平日里静悄悄的,今日看来,是有客到访了。
待看清了荷包身后的那人,流苏瞬间便了然了,也不招呼唐络,自己在椅上坐了,由着唐络在底下站着,细细的看完一本账目,才抬起眼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唐姑娘若有什么事情,便明说了罢。”
唐络垂了头,还未开口,眼先红了一圈儿,半晌才道:“唐络想见少爷,唐络实在是想他了……”
流苏奇道:“你这话说的我就不明白了,少爷又不是被我捆了绑了没法子去缨络园,他好端端自由的一个人,想去哪就去哪,你要见他,便自己去找他,却来找我作甚。”
唐络哽咽了一下,期期艾艾道:“少爷一下朝就回夫人您这,所以我是想,让夫人您……”
后面的话没说下去,流苏却明白了,微微笑了笑,用茶盏轻轻划去浮在面上的茶叶,喝了一口,将茶杯一放,“咔嗒”一声,惊的唐络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这才开口道:“唐姑娘,暂且不说之前你曾想要过我的命,而且你也确实做了,我就当这回事没发生好了。只来说今日你求我这事:大约我平日里做出典范的样子做的太多,你便当我真是心慈手软的一个人,不过我自己却知道,我不过是一介凡人,并不是你想的那般宽容贤惠。那典范的样子,做做也就好了,但心眼儿却委实小,谁要把我得罪了,我都能把谁记恨个千千万万年。所以你真要指望我,倒不如求你自己罢。”
唐络听呆了。
流苏叹口气,摇摇头道:“再者,我也不怕臊,明里对你说罢,我对宣墨动情了。他平日里去看你,或者甚至是我让他去看你,不过掂念着他对你有份责任,也就睁一眼闭一眼,这要换做以前,我断是不肯的,今时已做了最大让步。我偶尔几次催他去你那,是我想着你委屈可怜,想宣墨也曾亏欠你良多,那是我给你面子,你却几次三番暗示我,倒真把我当成神仙了么?我也不是那能受委屈的性子,今日他既成了我心尖尖上的人,我疼他还来不及呢,自然不会再把他推出去。”
这番话说完,唐络面如死灰,摇摇摆摆站了起来,也忘了礼数,便往外走去,流苏却因为自己刚才那最后一句“心尖尖上的人,疼他还来不及”而打了个哆嗦。
却见门外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迈了进来,朝流苏逼进几步,温润如玉的嗓音带着浓浓笑意:“我是你心尖尖上的人?”
流苏一口茶险些喷出来,不可思议的瞪着宣墨,干巴巴笑了几声。
宣墨又逼进了几步,鼻尖几乎要碰上流苏的,低喃道:“你疼我还来不及?”
流苏忍不住转头躲过宣墨灼热的视线,唇却在转头的瞬间唰的擦过宣墨的唇,只留下淡淡柔软的触感,宣墨便索性吻了上去,流苏一边抵着他胸膛,一边挣扎道:“你都听到那些话了?会不会重了些?”
宣墨很是失望的离开流苏的唇,道:“也是该让她醒了,我此生负她良多,原以为给她一个念想也是好的,也算一种补偿,及至遇见你,才知自己是错了又错,让她这么样子下去,反倒是另一种残忍。”
叁拾柒
晚秋天,一霎微雨洒庭轩。
连日来的秋雨在天边下的远远近近,淅淅沥沥的染得天地间一片水雾色,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