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一个丫鬟朝她走来,行了礼道:“大小姐,夫人有请。”流苏看了看这丫头,颇有些眼熟,知道是凌府以前伺候过自己的,遂朝宣墨点了点头,便起身离席。
丫头带流苏到了一扇漆器富贵花鸟镂空琉璃门前,恭敬的鞠了躬便离开。流苏轻轻推开门,里面长身玉立的男子似早已听到她的脚步声,应身转过身来。流苏一声轻呼,竟不知作何反应,沉默良久,问道:“伤可好了?”
苏柒然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不喊救命?”
流苏听到他孩子似的挑衅,叹了口气,掩上门道:“这里毕竟是凌府,如果被凌府暗人发现,就麻烦了,还请你赶紧走吧。”
那眉目如画的男子站在房中的阴影处,面容有些温和的模糊,说道:“放心,伤已经痊愈了。出入凌府还是容易的,无须担心被我连累。”
流苏听出了苏柒然的讥诮口吻,皱了皱眉,道:“何苦把我当做恶人。我无心伤害你,毕竟你救过我,还为了我受伤,我可是那不知报恩的人?”
苏柒然淡淡的笑了,刹那间窗外夏日繁茂的枝叶都失却了颜色,目光灼灼,望着流苏道:“今日来,是问你一句:可愿意和我走?”
流苏站在明媚阳光下,坚定的摇头道:“不愿,请你不要如此固执。”
苏柒然轻轻叹了口气,那神色里有释然,有无奈,仿若早知道流苏的回答,却还是义无反顾的作好承受痛楚的准备,又问道:“倘若宣墨会伤害你呢?”
流苏从容的笑了笑,并不正面回答,只说:“这是我的选择。”
只一句话,苏柒然倏地感觉到左胸一点点的痛楚起来,并不剧烈,却缓慢而钝重,一寸寸刺进血肉,那浅笑嫣然的女子在明媚的光下,而自己在阴暗处,光与影,就如黑与白,永远是对立罢。一瞬间,流苏周身的光辉仿佛光芒大炽,直刺入心里。
苏柒然扯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不再看流苏一眼,流苏只觉眼前一花,苏柒然已没了影子,房间安静的仿佛刚才只是一个幻觉。
叁拾
“吱呀”一声,门再度打开,流苏吃惊的回过头望,以为苏柒然回来了,却没料到进门的是凌氏,见了流苏,激动跨上前几步,握住流苏的手道:“儿啊,想死为娘的了!我在大厅没见到你,想你也是回了自己未出嫁时的闺房再看看,怀念怀念,果然在这里找到你了。”又细细打量了流苏几番,感叹道:“为娘还担心你在宣府受欺负,如今看来,气色倒是好了许多,人也精神了许多,看样子娘的担心多余了。”
流苏不知该说些什么,面对凌氏,总无法产生亲切的感觉,只能微笑,问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凌氏絮絮叨叨的问了许多关于流苏的身体状况,夫妻关系等的琐碎事情,接着紧锁眉头,显得忧心忡忡,叹道:“你爹前几日和我说,这天下怕是很快要乱了,趁如今还太平,先热热闹闹的过个生日,只怕这可是最后一个生日了。”
流苏安慰道:“爹怎么如此悲观?”
凌氏用手绢拭了拭眼角,道:“这话说起来,姑爷也应该知道的,自从二皇子下狱后,皇上的身体便一天不如一天了,眼见着虚弱下去,每日上朝也是精神萎靡,皇上龙体不适,底下的臣子们便蠢蠢欲动了,只怕姑爷和太子,都在摩拳擦掌了吧。”
流苏恍然大悟,如此看来,刚刚康凤附耳对宣墨讲的,应该就是这事了。耳边又听到凌氏说:“你爹也一直说,怎的你嫁去宣家如此长时间,那件事却一点进展也无,他是忧心的紧哪。”
流苏低下了头,道:“是女儿无能,无法找到证据为爹分忧。”
凌氏一把扶住流苏,感慨道:“儿啊,娘不是责怪你的意思,当初决定让你做这事,心里已是千难万难了,又怎么能怪你呢。是我和你爹亏欠你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