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田秋成是个retrospective②或者说有怀古情绪的人。
“两个武士成了朋友,结为兄弟。这对武士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关系,因为结为兄弟即意
味着生死与共,为对方不惜付出性命,这才成其为结义兄弟。
“两人住的地方相距遥远,各事其主,一个说菊花开的时候不管发生什么都将前去拜访,另一个说那么我就好好等着你。不料说定去拜访朋友的武士卷入了藩内纠纷,沦为监禁之身,不许外出,不许寄信。不久夏天过去,秋意渐深,到了菊花开的时节。照此下去,势必无法履行同朋友的约定,而对武士来说,约定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信义重于生命,那个武士剖腹自杀,变成鬼魂跑了一千里赶到朋友家,同朋友在菊花前开怀畅谈,之后从地面上消失。文笔非常优美。”
“可是,为了变灵他必须死掉。”
“是那么回事。”大岛说,“看来人无论如何是不能为了信义和友情而变成活灵的。只有一死。人要为信义、亲爱和友情舍掉性命才能成灵,而能使活而为灵成为可能的,据我所知,仍然是邪恶之心、阴暗之念。”
我就此思索。
“不过,也可能如你所说,有为了积极的爱而变成活灵的例子,毕竟我没有很详细地探讨这个问题。未必不能发生。”大岛说,“爱即重新构筑世界,这上面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
“嗳,大岛,”我问,“你恋爱过?”
①日本江户后期的作家、诗人、学者(1734…1809)。②③意为“怀旧趣味、怀古、追溯的”。④
他以怪异的眼神盯住我的脸:“喂喂,你把人家看成什么了。我既非海盘车又不是山椒鱼,是活生生的人嘛!恋爱什么的当然有过。”
“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红着脸说。
“知道知道。”说罢,他亲切地一笑。
大岛回去后,我折回房间,打开音响,把《海边的卡夫卡》放上转盘,转速调在45,放下唱针,边看歌词卡边听着。
《海边的卡夫卡》
你在世界边缘的时候
我在死去的火山口
站在门后边的
是失去文字的话语
睡着时月光照在门后
空中掉下小鱼
窗外的士兵们
把一颗心绷紧
(副歌)
海边椅子上坐着卡夫卡
想着驱动世界的钟摆
当心扉关闭的时候
()
无处可去的斯芬克斯
把身影化为利剑
刺穿你的梦
溺水少女的手指
探摸入口的石头
张开蓝色的裙裾
注视海边的卡夫卡
唱片我反复听了三遍。脑海里最先浮起的是一个疑问:为什么附有如此歌词的唱片会火爆爆地卖出一百万张呢?其中使用的词语纵使不算晦涩也是相当有象征性的,甚至带有超现实主义倾向,至少不是大多数人能马上记住随口哼出的。但反复听着,那歌词开始多少带有亲切的意味了,上面每一个字眼都在我心中找到位置安居其中。不可思议的感觉。超越含义的意象如剪纸一样立起,开始独自行走,一如梦深之时。
首先是旋律出色,一气流注,优美动听,却又决不入于俗流。而且佐伯的嗓音同旋律浑然融为一体,虽然作为职业歌手音量有所不足,技巧有所欠缺,但其音质如淋湿庭园飞石的春雨,温情脉脉地刷洗着我们的意识。想必她自己弹着钢琴伴奏,边弹边唱,后来才加进少量弦乐器和高音双簧管。估计也有预算方面的原因,在当时也算是相当简朴的编曲,但没有多余物这点反而产生了新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