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国不幸,司马相公既亡,吕司空复逝。”
太皇太后这般悲痛苏轼只能放下才写了半截的自辩奏章,先上另一份奏章抚慰太皇太后。当然,奏章上也免不得写几首新词安慰粉丝。然而,苏轼闲着却不代表朔党也会闲着。吕公著才死了没几日,朔党中人王岩叟、傅尧俞再上奏章弹劾苏轼,并恳求太皇太后不要再被苏轼所欺,应将弹劾苏轼的奏章移交门下省处置。门下省掌出纳帝命、相礼仪,是谏官群聚的地方。这个时候能在门下省主持局面的左谏议大夫正是早先上疏弹劾苏轼的梁焘。可以说,太皇太后倘若纳谏将此事移交门下省,第二次的乌台诗案就要开始了。这一回,听了吕公著遗言的太皇太后态度也不如以往那般坚决,而是请来了左相吕大防商议对策。
吕大防不愧是苏轼的老朋友,当即答道:“苏轼终究贵为右相,自当有右相的体面。太皇太后应该让他自行反省,决定自己是否仍留在朝廷为官。”
这消息传到苏轼的耳中,他不由幽幽一叹,另起一本奏章,请求太皇太后将他外放。
哪知这奏章墨迹未干,慕容复便已劈手将其夺下,撕地粉碎。“老师,自古以来只有贬官的宰相,没有外放的宰相。辞官罢!”
“这是为何?”慕容复说罢,秦观竟第一个跳了出来。“赵挺之空口白话无凭无据,咱们就这么认输了么?公道何在?”
“公道?”回应他的是慕容复的一声冷笑,“朝堂之上讲究的从来都不是公道,而是强权!如今我们兵败如山倒,与其赖着官身苟延残喘,不如辞官求去自在潇洒。”
这“自在潇洒”这个字终是打动了苏轼,只见他眉间微涌阖目长叹:“我以为,微仲知我……微仲知我……”
慕容复知道,苏轼被沈括背叛,那是历史使然与他无关。可如今苏轼与吕大防的友谊破裂,却是全因他而起。他心中愧疚万分,当即单膝跪下,扶着苏轼的胳膊缓缓道:“老师,政治与私交无关、政治与人品亦无关!政治……一向如此。”
苏轼见慕容复与他一般悲痛,想起当年慕容复为他苦心筹谋左相之位,可他却自行反水支持吕大防,登时满心惭愧。只见他紧紧抓着慕容复的手腕,坚定地道:“明石,你要留下!国事至此,你要留下!”
“我留下!”慕容复赶忙点头应道,“老师放心,终有一日,学生会为老师靖平朝堂报仇雪恨。到那时,再请老师出山主持局面!”
苏轼并非醉心权术之人,听慕容复这么说也只是黯然一笑,叹息着道:“为师多年不曾回眉州老家,如今也该回去了……”
“不,老师不该走!”慕容复却不同意苏轼离开京城,“东坡阁与东坡诗会都还少不了老师。老师纵然不再为官,能以东坡阁与东坡诗会为平台,培育后进也是好的。”
“这……”慕容复有此提议,苏轼当下一怔。所谓辞官归故里,苏轼的确不曾想过还要留在京城。“东坡阁你早已派人打理,为师帮不上什么忙。至于诗会……如今却是谈论如何理政远比谈论如何作诗更多……”
“所以才更需要老师!”慕容复笑道,“老师治政经验丰富,那些新科士子放下书本一无是处,纵使外放为官也只会为胥吏所欺。只有先由老师教会了他们如何为官,他们才能造福百姓啊!更何况,‘东坡酒’的收益这般高,老师难道还担心汴京居、大不易么?”
慕容复此言一出,苏轼不由哈哈而笑,只拍着慕容复的额头连声道:“从汝,从汝!”
出得门来,始终保持沉默的黄庭坚终于低声道:“是我与老师想地太简单……”
慕容复摇摇头,轻声道:“师兄没有看错人,吕大防的确是个君子。”至少吕大防一言保全了苏轼不用再去大牢走一遭。“只是这朝堂上,君子向来斗不过小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