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手指描摹着桌上刻下的经纬,思量着下一步如何走。
“祖父祖母说,他们一直留嵘儿在家,是怕嵘儿跟姓关的藕断丝连……”心中的美玉如今遍布仿若蛛丝的瑕疵,柳本贤张口结舌下,上前两步逼近凌雅峥,“我不娶嵘儿,但宁死也不会跟你成亲!”
“没叫表哥娶。”凌雅峥扶着额头叹说。
柳本贤睁大一双茫茫的眼睛,轻声问:“姑姑,当真是叫谢莞颜给害了?”
凌雅峥点了点头,“像是那么回事。”见柳本贤眼神黯淡,似乎受伤很深,就低声道:“表哥若不想娶我,偷偷地替我给莫三送信吧。”
柳本贤垂头丧气说:“替你送信?我如今被拘在家里出不得门呢……你等等,待我出得了门,就去见莫三。”
“多谢表哥。”凌雅峥望着柳本贤戚戚然地去了,忍不住轻轻地在自己脸上扇了一下,只觉自己是“自作孽,不可活”,更不料雁州府里会有那么多人知晓……所有人都知道,唯独没了女儿的柳承恩不知道,难怪柳承恩会将所有人都恨上!
余后几日,柳承恩果然令人关了柳家大门,一不听马塞鸿来说天下事雁州事、二不见上门负荆请罪的凌咏年;一月后,柳家麾下众将士得知凌家害死柳家姑奶奶且又拿了外室子冒充原配所出坑骗柳家、更是险些害得柳家娶了外室女,这就罢了,小半个月后,柳承恩又有意叫麾下众将士得知满雁州府里秦家、马家、莫家各家都知晓此事,唯独柳家不知!
一为忠心、二埋怨雁州府各家不将柳家一众当自家人,于是柳家门下,将军不肯去马家商议天下计;士兵不听他人派遣,只等着柳承恩一声令下,就收了粮草辎重拔了营长,前去湖州安营扎寨。
凌雅峥被困在柳家里,见邬箫语三天两头向柳老夫人那跑,知道她要借了柳家此时埋怨马塞鸿就要对马佩文落井下石,训斥了她几句,叫她老实留在家里,眼巴巴地瞧着莫紫馨成亲,柳家不放她去不说、也不许自家人去登门道贺,心里熬油一般煎熬起来;过了本定在六月的婚期,忽然心凉成一片,暗道,这辈子当真也要干巴巴地熬成婆?
正心灰意冷,忽地见柳本贤小心翼翼中带了两分不情愿地进来,“有人在花园那,等着你呢。”
“谁?”
“还能是谁?”柳本贤不耐烦地顿脚,“话我是送来了,你去不去,都跟我不相干!”
“表哥,是三儿来了?”凌雅峥试探地问。
柳本贤道:“你且记着,我是不愿意娶你的!随你跟他私奔也好……也好,总之,千万不要叫我娶你。”
“不是说,纡国公的事后,府里巡视的家丁多添了几倍吗?”
“啰嗦,我叫他扮作小厮跟着我从侧门进来,你见就见,不见,又跟我有什么相干?我倒是想见嵘儿一面呢,谁替我……”忽地想到凌雅嵘跟关绍藕断丝连的事来,登时如鲠在喉,梗着脖子,就自己向外去。
当真是莫三?凌雅峥思忖着,又觉莫三既然进了柳家,就算她赴汤蹈火,也该去瞧一瞧,于是对着镜子照了一照,见镜子里自己那一身淡蓝印花交领长袄也颇可见人,就并未更换衣裙,未免“打草惊蛇”,只自己向花园去。正瞅着柳家花园广阔不知向哪一处去寻,就听两声布谷声叫,忙走向悬挂着一对“天平地平,人心不平;人心能平,天下太平”的水亭子,只见满池菱花边,莫三孤零零地做了小厮打扮坐在那。
“想不到柳老将军那样蛮横,我家、柳家都不肯退亲,还扣着人不放。”莫三失落地说着,一转头,露出一张不过几月就没了少年的饱满,略微露出些许棱角的面孔来。
凌雅峥在亭子里坐下,“说到底,被瞒得最苦的,就是外祖父、外祖母,他们要生气,就由着他们生一会子,等气消了,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