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宋清平看上去沒什麼表現,但是我方才明明說過我三月份要走,他卻再問了一遍,這說明他可能有些呆了。
我說:「三月。三月的時候你們去春獵,我得啟程南下。」
「那……殿下保重。」
這樣看來他還是沒什麼反應,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聽懂了沒有,我只好繼續解釋說:「他們不讓你跟我一起。」
其實我也不願意宋清平跟我一起去,他得留在燕都學做一個丞相,怎麼能跟著一個木匠到處亂走?而且說是遊歷,其實就是流浪。
況且到時我兜兜轉轉的到了北疆,一個人去送死也就夠了。怎麼還能去了一個,再捎上一個?
他又說:「那我留在燕都,替殿下打理府上與朝上的事兒。」
這個念頭也實現不了,在我回來之前,父皇就會把我給廢了,到時候就不勞煩他操心太子府和朝廷了,二弟會接手一切。
「不用麻煩你……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太辛苦了。」
我們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我又說:「那我到時候給你寫信。」
宋清平沒應,只是把碗筷都放下,然後說:「殿下明日還要早起,早些回去睡罷。」
我們原本是面對面坐著的,中間隔著一個爐子和一個燒得正沸的鍋,我便端著碗筷挪到他身邊去,邊咬著筷子邊問他話。
之所以咬著筷子,是因為這樣子我說話也說得不大清楚,若是一不小心說了什麼話惹他生氣,還有一點含糊的餘地能圓回來:「你是不是不高興?」
「不是。」
如果宋清平某一日跟我說他得走了,我也不高興,就好像自己費盡心思用好木頭雕了很久的一隻兔子突然成精跑了。
從前宋清平落水時,我說過去的十幾年我都沒想過宋清平會死,他大概也沒想過某日裡我會走。
「我又不是不回來,頂多幾年我也就回來了。」
「幾年?」
我很沒底氣的說:「大概一兩年?」
宋清平又道:「我沒生氣,我是在替殿下想事情。殿下具體要去哪兒?」
「一路南下,然後去北疆,最後再回燕都來。」
宋清平點著頭:「明白了。」
他明白什麼了?
我還沒想明白他到底明白了什麼之後,宋清平就伸手捉去我手裡的筷子:「殿下,不能咬筷子。」
他沒有說咬了筷子之後會怎麼樣,不過我想咬了筷子大概會做噩夢,因為這天晚上我就做了一個噩夢。
具體情況是這樣的,我們兩個之間因為我要走的事情,搞得氣氛有點冷清。
我們收拾了東西,就從院子裡轉到屋子裡的榻上坐著。我們之間隔了一盞小小的燈,看對方都看不大清楚,也不怎麼說話,實在是不太符合過年的氣氛。
等宮人在牆外喊過「景嘉十六,山河永在,國泰民安」的時候,我們就收拾收拾準備上床去睡了。
重華宮裡的東西我全捨不得,白日裡打包打包,就送到新修的太子府去了,現在的重華宮就剩了幾個大件的家具,還有銅瓶里插著新折的梅花枝子。看上去實在是很冷清。
偏生除夕夜裡得亮著燈,否則不吉利,我們就留了一盞小小的蠟燭在桌上。也正是這一點光,照著重華宮很冷清的模樣。
明日我要穿的禮服搭在衣珩上,被光照著,仿佛一個人立在那兒。
今年的冬日暖和些,但我還是喊宋清平:「你過來些,中間透風。」
「殿下什麼時候走?」
他果然是呆了,這個問題一連問了好幾遍。
我說:「三月份。我會回來的,你還在燕都等著我不是?」
宋清平點了點頭,他大概是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