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华。
两人对视,彼此神色都微有波动,似是被对方震慑,又似乎有什么情绪破土而出。连翘与露珠静静的站在一边,日光温柔良善,好像也不忍打破这静谧的画面,这一刻的宁静,如青山悠远。
萧韶不是没见过美人,他自己也生的秀美绝伦,更是觉得容貌不过是一副皮囊,从来只知道蒋阮长得不坏,却在这一时刻,深切的明白了这少女的美。同他以往见过的任何美人都不一样,分明是最冰冷的心肠,却生的一副妩媚热烈的模样。而娴静的时候又似乎换了一个人般,安定而和善,即使他深知,那也不过是一个假象。
这少女与他所见的任何一人都不同,分明是满身的戾气,顷刻间却又能掩在安然的外表之下,是怎样的际遇,才能造就如今的她?
那披风严严实实的包裹下来,只露出蒋阮巴掌大的一张小脸,萧韶忽而想起方才那身雪衣素裹的少女。知她从来厌恶白色,不肯穿白色,然而穿中衣的时候沉静而孱弱,若一朵初开的新荷,颤巍巍的立于枝间。微风含着春意吹来,吹得那花儿的枝影晃入他的心中。那如磐石一般的心,不知在何时,就多了一个影子。
他为自己这顷刻间心潮的起伏而微怔,虽不识情滋味,却也明白那究竟意味着什么。同往日里那些浅浅波动的心思不同,在昨夜起他下意识的就将这院子里看做是可以信赖的地方开始,萧韶就明白,那有什么不一样了。
昨天夜里她神色沉静,动作温柔而坚决的替他包扎伤口,行动间没有一丝犹豫。时光倏尔逆转,似乎回到很多年前的宝光寺,那似是不知愁滋味的女孩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望着他笑,便在那样孤冷的月夜里,令孤冷少年在重重杀机中有了一丝暖意。
如今那女孩早已长成杀伐果断的冷漠少女,心有万千城府,下手无血却深。却仍在孤冷的夜里,端来一盆清水,谈笑间万事迎刃而解,自是没有一丝惶色。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蒋阮,开口道:“我负责。”
蒋阮有一瞬间的愕然,萧韶黝黑的眸子中若洒了碎钻的夜空,自有璀璨光华,仿佛要深深的令人溺进去不可。萧韶说完这句话就紧紧盯着蒋阮,眸子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一生自持度过无数险境,凶险当头的时候,也不及这一刻的紧张。
露珠和连翘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额上便渗出了些汗珠。连翘心中还有些犹豫,露珠却是满怀希翼的看着蒋阮。萧韶是什么样的人,这些日子她们这些丫鬟也是看在眼里。若是蒋阮能跟在萧韶身边,最是稳妥不过。自家姑娘虽然平日里行事极有主张,可就连她们这些近身的丫鬟,有时候也会觉得与蒋阮的距离极近,若有一人能走进她的心里,护着她,或许蒋阮就没那么孤独了。
短暂的愕然之后,蒋阮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容温和,却含着一丝对自己的厌弃,萧韶敏锐的捕捉到这个表情,只听蒋阮道:“萧韶,你知道我并不在意。”
这便是婉言拒绝了。萧韶心中有片刻的失落,不过也并没有持续多久,面前这个人的心思若是那样容易便被打动了,便不是她了。他点头:“锦英王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我总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蒋阮点头:“多谢。”她看向窗外,道:“既如此,你也不用先急着回去了,反正外头也有人候着,不若再迟些。”
萧韶本想拒绝,可却又突然之间改变了主意,道:“好。”
外头听得正尽兴的锦三瞪着屋里,满脸的不可置信,分明今儿个还要去百丈楼一趟的,结果萧韶就这么应了蒋阮的话,还做出一副蒋阮说的很有道理的模样,平日里正经的人一旦说起谎来,真是蔫儿坏了!
萧韶浑然不知自家下属的腹诽,只觉得这样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