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早晨,周纯麟带领连队乘马到团马术操场上出操。这会儿他还不知道,一个阴谋正在等他,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历险正在等他。周纯麟回到营房,武装带没有解下,马刀也没有拿下,脚还没有迈进连部的门槛,姓殷的司书就上前通知他说:“连长,警备司令部请你去一趟。”
他听了一惊,似信非信地问了一声:“哪里去?”
“警备司令部!”
“什么事?”
“不知道。团司令部只是说事情很急,不必经过团部,请周连长直接去警备司令部好了。”
《西路军》 南疆军营汗与血(8)
他看殷司书说话的神情,觉得事情可能紧急,便立即转过身,向警备司令部跑去。
周纯麟一进警备司令部大门,军法处长王洪喜就不分青红皂白,带着三四个士兵上来卸他的枪。
“这是为什么?”
“你有嫌疑!”
“什么嫌疑?”
“以后你就知道!”
军法处长把他的少校军衔扒去,把他的帽子、马刀、武装带,也都统统拿去,还让士兵把他强推硬拉,关进监狱。
监狱在警备司令部的后院。他刚进去,一股阴湿气、霉气和臭气相交糅的恶心味便扑鼻而来,熏得他头痛,熏得他呕吐。从这时起,他的每一刻就不仅具有阴湿、霉臭的气息,还带上了一种难以祛除的死亡的味道。房子又黑又小又潮,里面只有一条用高粱秆子编的破窄席子。房子的门后靠墙有一个小圆坑,是供犯人大小便用的。坑里面的大便,监狱的管理人员是不管的,而是在每天放风时,由犯人用手捧到破布上提出去。牢房又臭又脏,实在难闻,所以在一般情况下犯人尽量不在牢房里大便。
第二天早上,狱卒“冬、冬、冬”地敲他的门,从门上的小窗里递进一碗凉水、一个馕,说这是早饭。他站在门边,端着凉水,拿着馕,心里闷得慌,根本不想吃,就把碗和馕扔在地上。
三个士兵把他押出牢房,押进一个小房子,里面坐着军法处长王洪喜和一个长着满脸黑胡子的乌兹别克族的公安指导员,名叫阿布都卡基尔,还有三个维吾尔族的公安人员,一个懂汉语的翻译。
周纯麟进门还没有站定,那个公安指导员和军法处长就立即对他说:“你有问题,快交代!赶快讲!”
“你们要我讲什么?”他直挺挺地站着,干脆地反问。
“你不要装蒜!”
“我根本不知道要讲什么!”
他落入了虎狼之中。他们让两个士兵用皮鞭抽打他。起先,他坐在椅子上被抽打;后来,他们把他拉倒在地没头没脑乱抽一气,问一阵再打一阵。他们再问时,他根本不吭声,不予理睬。他们见他不回答,又继续抽打,一直打到天黑。他被打得皮开肉绽,浑身是血。
更加残酷的折磨和巨大沉重的夜幕一起降临。吃过晚饭,军法处长和公安指导员又带来另外几个人,把他双手反绑着,吊在房梁上抽打。他被打得不省人事,昏了过去。在白昼与黑夜的亲吻里,他的生命与死亡浑然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他苏醒过来。他们把他的双手在腕部紧紧绑住,又把绑住的双手套在两个膝盖下面的小腿前面,用棍子穿在他的腿弯和两臂之间,把他抬到凳子上。几个人把棍子上的绳子使劲往后拉,还在背上不断鞭打。这种残酷的刑法,他一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他们每拉一次绳子,他都钻心疼痛,浑身出汗。他想咬紧牙关不出声,但不争气的骨肉却没有理会他的苦心。他终于痛得实在难忍,只好拼命喊着“冤枉”!他们越拉越紧,把他的手关节拉脱臼了。他痛得昏了过去。
他又一次苏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