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一时代成为历史之后,后人便只能也只愿看到那几座矗立于往昔岁月中的巍巍高山。这种现象在西域的历史长河中被无数次地重复着。
因为写作《西路军·生死档案》、《西路军·河西浴血》,我常常在西路军喋血的地方游荡。行行重行行,从东头到西头,再从西头到东头,许多西路军的纪念碑、纪念塔、纪念亭、纪念馆,在行程中一一进入我的眼帘。随着对西路军史的深入了解,我决定写作《天山风云》。我到新疆哈密,拜谒“西路军进疆纪念园”就成了首要之事。我心仪已久,隔山隔水前来献上一瓣馨香。
当太阳撩开夜幕喷薄而出,哈密最先迎接朝晖的是巍峨屹立在城东的西路军进疆纪念园中的红军战士铜像。红军战士迎着霞光,振衣千仞,登高凌绝,俯视尘寰。他头戴八角帽,身背大砍刀;右手紧握步枪,嵌在枪刺上的信念依旧铿锵有力,冷光闪烁;两脚站立祁连,用比岩石更坚硬的毅力去拓开生命之路,用比激情更厚重的热血去浇灌理想之花。红军战士生命的太阳在又一个春天到来之际,露出了一抹玫瑰色的曙光。
红军老战士向我们走来,以他们那无比的坚定和韧性向我们走来,我们的面前复苏了一个并不遥远的年代。铜像主碑两侧是两组石雕,浮雕与透雕,刻画的人物故事分为四个组成部分,“渡河西征”,“前仆后继”,“艰苦岁月”,“星星峡会合”。西路军顽強地拼搏着,英勇似撕裂的闪电;西路军艰难地挪动着,悲壮如赶路的雷霆。石雕在阳光照耀下微微泛着金光,我抚摸着它,如同抚摸着一段斑斑驳驳的岁月。我不知为何,对石雕产生了梦境般的感觉,似有枪声从旷野深处响起,苍凉而震颤;它穿过岁月,穿过时空,直抵灵魂的深处。西路军将士作为物质的肉身,已经化为黄土融入大地,但作为一种精神,一种象征,却为来者感叹不已,尽管时光流逝,依然补益后人身心。这一幕喑呜叱咤的历史悲剧,将会浩气长存,永远激励百代以下的志士仁人,使人们深刻地理解死亡和新生,在寻找昔日回光返照时透出未来的晨曦。
园中纪念馆内,陈云和李先念全身铜像立于高台,迎着进门的观众。他们身后是大型油画,星星峡;星星峡山脉,犹如盘古初辟的洪荒那样浑然而充满张力。俗称“日光峡”的星星峡,天空格外晴朗,阳光格外灿烂。天祥地和,阳光散射,暖暖的气息在天地间弥漫,一缕广远的安宁柔顺地从天而降。曾被飞沙削瘦的砾石,曾被狂风拔起的衰草,所有备受摧残的万物都在春光明媚中得到抚慰,挺立的信念和精神永远郁郁葱葱。
翻阅西路军左支队在新疆的史料,犹如风吹春池,涟漪四起,倏忽在我的心头弥漫开一片片烟波。左支队如同一片绿叶一缕林岚,在新疆这片辽阔、悠远、雄奇的土地上,经历风云,为之奋斗,为抗日战争时期共产党在新疆的统一战线工作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纪念园中的绿树在清风中簌簌作响,仿佛吟诵着开拓者的赞歌,并把追溯的思索长久地留在了人间。左支队在新疆的奋斗和贡献,也如西路军壮烈和决绝的精神,永远会像卷起的狂飙,越过漫长的历史,越过浑茫的大漠和嘈杂的城市,击打人们的胸膛。理智地回眸过去,才能冷静地读懂现在,才能敏锐地瞻望未来。我们将超越时间与空间的阻塞,叩开他们与众不同的情怀,亲近他们并牵住他们的衣襟同行。
。 想看书来
《西路军》 西路军左支队进驻迪化(1)
千余残部落脚新疆
迪化,今乌鲁木齐,新疆首府,位于天山北麓,准噶尔盆地南缘。每当天晴日丽,登高眺望,可见天山博格达峰巍峨耸立,冰雪晶莹。绵亘于市境的天山支脉峰峦迤逦,婉转生姿。迪化城东西南三面环山,紧靠乌鲁木齐河,依山傍水,绮丽多姿。北面是广阔的冲积平原,土地肥沃,水草丰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