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妈的!”杨寄对沈岭抱怨道,“别的就算了,单灌了一肚子茶,简直闹了一场水灾一样!以后再不敢去庾含章府上了!”
“水灾”一说,格外别致,沈岭也不由“噗嗤”一笑,放松下来听杨寄慢慢谈后来与庾含章的交流内容。他越听表情越凝重,最后终于点点头说:“我这也算弄明白了先前难以解释的那些疑惑!这样看来,庾含章还算是个正气的人,而现在这位陛下,心机深重不谈,还不择手段……”他摇摇头:“将来羽翼丰满了,只怕会是百姓的祸患!”
杨寄慎重地说:“我今日听庾含章的分析,感觉若是趋利避害,还是要投靠他庾含章来得稳妥——毕竟在建邺附近,我的势力只有京口和历阳两处的北府军、西府军,还得先找棵大树靠一靠。”
沈岭却又摇头:“阿末,你的思路,要变一变。你现在首要考量的,不是谁好谁坏,甚至也不是谁亲谁疏,而是谁有利谁无利。”他见杨寄一副懵逼的样子,想了想例子,终于譬喻道:“《孙子吴起列传》中田忌赛马的故事还记得吧?”
杨寄在沈岭面前,始终有一种被文化知识碾压的感觉,好容易听到一个自己懂得的故事,要紧点头。沈岭继续道:“那么,道理是相通的。庾含章和皇甫道知谁是谁都可以不管。但想一想,你的力量加到谁那儿,谁就赢定了。然后,和赢定了的那个人比,你的胜算还剩多少?”
也就是说,找个弱一点的结盟,将来瓜分了对手的势力军力之后,他要足以对抗自己的结盟者。杨寄一下子就明白了,但是回答得有些迟疑:“尚书令掌管处理天下章奏,分曹治事,权力极大;庾含章身领扬州刺史职衔,统领包括建邺、丹阳、会稽、三吴在内的十郡八十县,军力极强。这样看来,是要我和皇甫道知做成一伙儿?”
他心里自然极不愿意。沈岭却没听出来,兴致勃勃道:“好!你看得准!尚书令一职可以暂缓,但扬州刺史一定要尽力得到。我们一步一步来!”
杨寄艰难地说:“和皇甫道知那家伙合作?”
沈岭眨巴着眼睛看他,正想劝慰两句,突然外头小厮在关闭着的院落门外喊:“将军,将军!有圣旨!”
杨寄想着盛铭的死状和满门被他屠戮的悲惨,自己先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沈岭低声道:“不妨事,现在人家装糊涂,你也揣着明白装糊涂好了。面子上的事都要做得过去,毕竟名分上,他是皇帝!”
杨寄换穿了朝服,疾步到门外,那里已经燃了香案,传旨的黄门,笑吟吟看着杨寄,等他三跪九叩行完了大礼,便朗声宣读道:“云则五色而为庆,三色而成矞。上柱国大将军杨寄,拯国难于危急,忠荩素励,才德昭彰,名动天下,闻达朝野。永康大长公主行端仪雅,礼教克娴。潭祉迎祥,二人良缘天作,珠联璧合,今下旨赐婚将军杨寄和永康公主皇甫道婵,赐册赐服,垂记章典。”
杨寄听得有点懵,既是不完全听得懂文绉绉的词汇,也是没完全明白旨意中的意思。他抬头看看一脸喜气的传旨黄门,又回头看看跪在自己身后的沈岭,沈岭面色苍白,抿着嘴,一双修长的凤目突然睁大,瞳仁也变得格外明显。杨寄便知道自己没有听错,圣旨确实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顿时就要发飙。
他抬头对那黄门说:“中使,陛下是不是有所误会?杨寄有妻,不能叫公主做妾吧?”
沈岭在他身后,低沉地,但是又严厉地喝道:“将军,少废话!先接旨!”
杨寄又回头瞪着沈岭,耳边是那黄门的咳嗽声和慢悠悠、冷冰冰的解释:“奴只传旨,将军不妨请见陛下说话。”
黄门把手中的圣旨卷起来,伸到杨寄头前,杨寄胸膛里像在燃烧一样,怒气几乎要炸开了,脑子里反而是一片混沌,捏紧了拳头不肯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