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汪扶风也打发人过来传话,说这几天可能会不太平,让秦放鹤注意些,暂时别?往天元帝跟前凑。家人也少赴宴少出门?,低调行事。
五月初七,太子少詹事隋青竹上奏,请设太保,天元帝置之不理。
五月初十,隋青竹请面圣,再奏,天元帝当面呵斥,即刻撵他出宫,无诏不得入内。
出宫后,隋青竹越发?忧心忡忡,眼下的发展果然印证了他的担忧:陛下不愿放权。
可接触不到兵权的太子,还能算太子吗?
长此以往,储君颜面何存?纵使来日顺利登基,满朝文武又岂会将新君放在心上?
届时君不君,臣不臣,朝纲不振,必遭大祸。
回到詹士府,隋青竹便向宋琦和郭玉安道:“陛下已?不许我单独入宫,本月十五大朝会上,我将于群臣前直言。”
包括秦放鹤在内的许多人都没出声,但都在暗处密切关注,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其实说到底,最大的问题就是面子。
无论哪个皇帝都有一种奇妙的心思:“朕可以给,但你们不能主动要。”
朕给,是信任,是恩赐,但你们上门?讨要,就是抢,就是逾越,是忘了为人臣的本分。
太子也是子,子亦是臣。
天元帝自?己觉得早晚会把大权交给太子,又没说不给!但是现在朕还没糊涂呢,你们就这么急着?要权上位?什么意思,是恨不得朕死了吗?他心中自?然不快。
但是在朝臣,尤其是太子这一班辅政大臣眼中,天元帝毕竟已?经有点?上了年纪,这是不争的事实。而纵观历代君王,无论多么贤明的君主,越到后期越容易容易失去理智。
或许天元帝现在想?得挺好,我一年后就给,但是夜长梦多,一年就有三百六十五天,七百三十个日夜,所?有人都会变,也包括皇帝:万一权力的滋味令人流连,到时候不想?给了呢?
自?己当皇帝是君,可换成儿子当皇帝,自?己就成了臣!
曾经的江山不再是自?己的,满朝文武俯首帖耳不再是自?己的,万国来朝山呼万岁不再是自?己的……
品味过极乐滋味的,有几人能坦然承受由君至臣的巨大落差?
没人敢赌,没人敢冒这个风险,所?以就必须要尽快定下来。
理性来说,这无可厚非,但落到天元帝身上,就是他完全丧失了主动权,被推到一种非常微妙且尴尬的被动处境:
皇帝主动让权,是空前绝后的明君,但臣子上书后他再让权,就成了一种被逼无奈的被动行为,好像显得不那么圣明了!
怎么,朕立他为太子,还委屈了他不成?还成了昏君不成?!让你们一个个这样?死命催!
莫说一直高高在上的君王,换谁,谁也不乐意。
但是作为太子的老师,隋青竹等人既是朝臣,又是家?臣,就必须及时提醒。
这是他们的职责。
宋琦叹道:“陛下好颜面,私下说也就罢了,若大朝会……必然震怒。况且陛下这几日正在气头上,纵然无事还有三分火,青峰啊,你这一趟,只怕凶多吉少。”
“打铁需趁热,若此时不提,日后更是名不正言不顺,稍有动静便要偃旗息鼓。既食君禄,便该忠君之事,当初陛下点?我三人为太子詹事、少詹事,便是为了今日!”隋青竹缓缓吐了口气,目光坚定,“事已?至此,退缩无用!”
就连一直不爱出头的郭玉安见了,也不禁喉头滚动,为之动容。
“先生!”太子自?里间出来,双目含泪,言辞恳切,“先生不要去了!”
父皇若想?给,自?然会给,不用人求;若不想?给,求也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