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神色紧张地跑过来,低声向首领说了一阵。女骑士脸色一变,扬声笑道:“诸位英雄,奴家就不奉陪了。便让这死亡沙海送君一程。”
她一挥手,数百骑勇士立刻掉转马头,携起同伴的尸首,飞快地向沙丘后逝去,只余下一阵烟尘让锦衣卫怅惘。
“马副统领,按照大明军律,临阵退缩、弃同袍于不顾者,该处以何等刑罚?”统领面无表情地道。身后那堵马尸堆起的肉墙,有的伤口还在淅沥地滴着鲜血,将干燥的沙地洇得鲜红。
锦衣卫围成一圈,忐忑不安地低下头。而适才临阵退缩的那位则面色苍白,无助地望向马杰。
马杰干咳了声,道:“事有轻急缓重之分,方才那等状况,谁也会不战胆寒。陈起自入锦衣卫以来,一直兢兢业业,立过不少汗马功劳。还望统领能念在他往日功劳的份儿上,从轻处理。”一众锦衣卫仍不敢开声,但目光中都有求乞的意味。
统领神情冷漠,依旧问道:“陈起,你认为这等过错该如何处理呢?”陈起低头不敢出声,但统领却一直盯着他,那冰冷的目光似乎要将他的心活活剐碎。受不过这样无声的煎熬,他颤声答道:“临阵退缩者……死……”
“好,那你自裁吧!”统领转过身去,淡然道。
“统领大人……”一众锦衣卫齐刷刷地跪下。马杰急声道:“统领大人,我们十八骑深入塞外,如今已死了一位兄弟。而大敌就在眼前,正是用人之际,望统领能命他戴罪立功。现在实不是追究过错、豆萁相煎的时候。”
统领微微一笑:“副统领认为我依律处罚是豆萁相煎吗?”
马杰额头布满了冷汗,道:“属下情急失言,望大人见谅。但此刻实在不是追究陈起过错的时候。我们才出塞外,便遇强敌……”统领冷声截断道:“若我坚持要执行呢?副统领是否要率众抗命?”
马杰抬眼与他对视,道:“属下不敢。但属下曾听说古来用兵者,必使将士一体、部曲用命,才能成就非凡之业。而现在大人一意要杀陈起,势必要使大伙儿寒心。现在我们内外交困,能否顺利到草原上去就难说了。”
统领眉头一轩:“你是在威胁我?”他踏前两步,脸上闪过一抹酱红。
正此时,又是一阵飓风刮来,峡谷中的沙尘扬得更大了,赫然有声地打在断崖上。马杰却坚定地与统领对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其余人也僵直身体,一动不动,其中之决绝即便龙卷风至也不可撼动。
统领袍袖飞扬,锵然拔出长刀,扔到陈起面前:“你若是条汉子,便自己了断吧。死后仍算锦衣卫的烈士,朝廷会抚恤你的遗孤。”
陈起脸上青红不定,陡然拾起长刀,大声道:“兄弟们不必再为我求情,我陈起不是孬种,既犯了错事,自会有交代,”他一顿,转向统领道,“还望大人这一路走好,属下会在奈何桥上恭候大驾,不见不散。”
风吹得更猛烈了,沙尘硌得人生疼。陈起大吼一声,脸上青筋暴起,反手一刀径向自己脖子砍去。
马杰正要跃起阻止,但一阵猛风吹来,视野都为沙尘所模糊。只感觉到温热的鲜血洒在身上,一颗头颅在风中惊起,被吹得老远还骨辘辘地滚着。
峡谷中一时寂静了,连飓风也适时停了下来。众人不能置信地望着那具无头尸体,似乎眨眼的一瞬便是沧海桑田的变更。
叶大飞愤怒欲狂地拔刀,就要去找统领拼命,却被马杰一把拽住。他也眼睛通红,但脸上却偏偏是石雕一般的僵硬,无声地望着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