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传来,似道汹涌苦潮,顷刻要将人淹没。陆曈推开他,转身往回走。
才走几步,忍不住捂住胸口,扶墙慢慢弯腰蹲下身来。
裴云暎见状,上前扶住她滑落身体,紧张道:“你怎么了”
陆曈侧过头,“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鲜血。
裴云暎目光巨变,一把抱住她:“陆曈”
“我……”
胸腔的疼痛比以往每一次来得更加剧烈,一直以来竭力压制的疼痛在这一刻全部袭来,她痛得全身颤抖,一瞬间冷汗直流,蜷缩在对方怀里,艰难道:“把我的花拿回去……黄金覃……”
说完这句话,她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她最后听到的,是裴云暎急促的喊声。
“陆曈!”
……
陆曈做了个短暂的梦。
梦见常武县那年大雪,她在李知县府门前遇到了欲上马车的芸娘。
芸娘搀扶起磕头的她,救活了陆家人,她随芸娘去了苏南,住进落梅峰。
试药、试毒、学医、学药,她在落梅峰上辗转多年,走遍每一处地方,最后下山时,回头望了一眼被留在山上的孤零零的小木屋,以及藏在草木深处的、凌乱凄清的十七处坟冢。
第十七处坟冢里的不是她。
是带她上山的芸娘。
醒来时,眼前一片白茫茫,她感觉自己趴在某个人背上,正被背着往山下走。
那人走得很快,脊背安全又温暖,她动了动手指,侧首看去:“裴云暎”
呼吸的热气落在对方耳畔,裴云暎一怔,道:“你醒了”
“你这是做什么”陆曈有气无力道。方才疼痛眼下已不再明显,似道汹汹而来的海潮,过后只余平静。
只是身体却很累,累到她现在多说一句话都觉得吃力。
“你刚才晕倒了,山下有医官。”裴云暎背着她脚步未停,道:“坚持住,我现在带你下山。”
陆曈刚才发病了。
他看过她手臂,并无桃花斑或是紫云斑,可见不是疫病。然而刚才她躺在他怀中浑身颤抖的模样令人心惊。
他并非医官,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带着陆曈下山去找常进。
“我的花呢”
“都在。”
陆曈放下心来。
她两只手攀着他脖颈,不知为何,这时候心底反倒一片平静。像是一块悬在空中的巨石终于在某个时刻轰然落地,无奈之余,尽是解脱。
裴云暎最终还是知道了。
她其实一直不想要他知道,她其实也曾努力想要救过自己。可是在落梅峰呆了那些年,那些毒如同她身体的一部分,与她身体永远融合在一起。
世上或许没有任何毒再能毒倒她。
同样的,世上也不会再有任何药可以解救她。
她是注定要沉入泥潭的人,却偏偏在沉下去的最后一刻,遇到了想要在一起的人。
何其遗憾。
陆曈闭了闭眼。
“你疯了呀,”她眼底有泪,却微微笑起来,有点小声埋怨,“没我带路也敢下山。”
裴云暎背对着她,语调温和:“上山时绑了红布做过记号,陆大夫放心,我们殿前司选拔绝非只靠脸。”
陆曈“噗嗤”一声笑了。
这句话他曾说过,在不知道一切的时候,在她曾妄想过未来的时候,揶揄又好笑,只是此刻听来,笑话里也藏着几分悲伤。
“你怎么也不绑布巾,”她摸摸裴云暎的眼睛,长睫像忽闪的轻盈蝶翼,在她手中微微泛痒:“不怕失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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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危险,所以陆大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