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勞斯微笑看她。
景玉客客氣氣地問她:「請問在你心中,什麼樣的樂器,才能算音樂?」
米婭看她。
「雖然我並非專業的音樂生,沒有辦法與你來論證樂器的具體發展史和運用,」景玉坐的端正,她烏黑的眼睛和頭髮有著綢緞一樣的光澤,「我們國家最早的竹質排簫,距離今日已經有了2400多年的歷史;而第一個十三管石排簫,距今2500多年;目前我們發現最早的禽骨排簫,已經有3000多年的歷史。」
「你認為音樂是什麼?」景玉問,「是必須要穿著華服、站在漂亮的大廳中才能演奏的嗎?不,米婭小姐,我認為音樂是發自內心的,它可以拿來修身養性,也能表達自己內心的感情。」
米婭笑:「一根木頭拉兩根弦,也算發自內心嗎?」
她語氣中滿滿都是輕蔑:「中國人和我講音樂?」
景玉發自內心地想把她的頭夾在二胡那兩根弦之間拉一拉。
說不定能把她腦袋裡的水拉出來匯聚成一個藍色多瑙河。
「只要能真實表達感情的都叫音樂,通俗易通的民樂更能深入人心。音樂沒有高低貴賤,只有文化環境差異和狗眼看人低,」景玉面無表情地說,「這麼說吧,米婭小姐,你現在去我們山村找個插秧的老大爺,用你那高貴的嗓子唱到啞,老大爺也聽不懂你想表達什麼。」
景玉抬眼看她:「但是,只要二胡一拉,老大爺就知道種族歧視的人骨灰盒要炸成煙花了。」
這話說的太複雜,米婭小姐想了一下,氣憤地指著她:「……中國佬!」
「米婭,」坐在景玉旁邊的克勞斯出聲,綠色的眼睛沉靜,「你對我母親的國家有什麼不滿嗎?」
吉姆急促出聲:「米婭!」
米婭那些歧視性的言論立刻噎在她珍貴的喉嚨中。
克勞斯的母親也有著一半的中國血統。
米婭說:「抱歉,克勞斯先生,我——」
克勞斯沒有繼續與她交談。
他微笑詢問一臉尷尬的吉姆:「你的父親應該不會喜歡有種族歧視的家庭成員吧?」
吉姆欲言又止。
冷靜的半分鐘過去。
「是的,」吉姆回答,「他不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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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尼黑是爵士樂的天堂。
景玉跟隨克勞斯離開派對的時候,才九點鐘。
這個時間點,很多音樂會和現場表演才剛剛開始。
景玉一直被克勞斯糾正和教育坐姿,但這個晚上,她喝了酒,又剛剛和米婭吵了個不算特別漂亮的架,用很兇的語言、以及克勞斯的幫助來捍衛自己國家的文化。
她有點累了,剛開始還依靠在克勞斯肩膀,慢慢地往下滑了滑,頭枕在克勞斯的腿上。
景玉睜著眼睛看著車頂,看著這昂貴漂亮的定製內飾。
她有點點想家了。
高濃度的伏特加讓皮膚發熱,景玉與克勞斯在自己臥室中擁吻,明天就要離開,行李箱還沒有收拾好,但景玉沉浸在貼貼的快樂中,不想再去動腦子思考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克勞斯的手壓在她腰上,另一隻手貼著背。
兩人身高差距太大,接吻時,他必須要低頭,景玉摟著他脖子,搭在他衣領上,左手一半按住他襯衫衣領,一半貼著身體,拇指觸碰到他脖頸上的青筋。
景玉能感受到他的心跳,脈動,呼吸,流淌的血液。
景玉的頭髮已經散了,身上還有酒的味道,克勞斯明顯並不介意這點,在景玉踮腳踮到累的時候,甚至還自動彎腰俯身,好配合她。
景玉的手已經徹底地摟住他脖頸,襯衫衣領被她手掌心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