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泪的样子让他整个人都看上去脏兮兮的,又十分可怜。
却没有人敢去、想去为他递一张帕子。那些所谓的叔伯兄弟姊妹们虽然面上都在哀哀戚戚地垂着头,抑或小声啜泣,但是更多的人却是借助哭泣的掩饰,来盖住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小算盘和隐秘的窃喜。
“那可是黄金领主的遗孤啊,肯定多少知道点什么吧!”
“就算没有这个小孩子的帮助,光这些现成的……”那人窃笑了一声,不大不小,正好传进了凯撒的耳朵里:“就够我们用上好几辈子的了!”
——那可是黄金领主的遗产!掌控全帝国经济大权的家族,又身处极北之荒漠,地下潜藏的矿脉也不知有多少!能分到一点是一点,怀着这样龌蹉的心思,无数听闻了黄金领主的死讯的人开始动身奔赴极北荒漠,一夜之间凯撒冒出了好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亲戚”。
然后就在他的父母即将下葬的那一天,同时也是要开始正式划分黄金领主的身后遗产之前,奥罗家的大门口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却让整个家族的人不得不尽数出门相迎。
奥斯曼帝国第一法师,戈林。
“你就是凯撒?”花白胡子的老人摸了摸他的发顶,从口袋里费劲地掏了半天,找出一块糖果递给他:“我受皇后之命前来照看你,以后你就是我的学生了。”看着凯撒眼睛里那一片万里的冰冷,戈林法师长叹口气,又揉了揉他的头发: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乖啊。”
意欲瓜分黄金领主遗产的人全都铩羽而归,而第一法师戈林也像女王嘱咐的那样,将凯撒收为了关门弟子,不收一分一文地尽心将凯撒抚养成人。寒来暑往十余载,当年那个在父母遗体前泣不成声的孩子,终于成长为了酷肖其父的青年,举手投足里尽是贵族式的温文尔雅、进退的当,而那双紫水晶一样明澈的眼睛里,却是满满的、近乎残酷的清明。
他向来自诩看尽人间冷暖,向来坚信“无情不比多情苦,多情总被无情误”,故而不管是当年他受封奥罗家的少君侯,还是以全优的罕见佳绩从学院毕业,亦或是,得知自己即将按照家族旧例与斯佩德联姻,马上就要有一个未婚妻的时候,他的心里都是无波无澜的,甚至将自己摆在了一个与他人不同的高位上,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庸庸碌碌的百态众生。
他也不是没问过戈林法师,按照皇后的命令,明明是想将奥罗家遗产收归己用的,为什么您要帮我呢?老人呵呵一笑眯起眼睛,磕了磕长杆烟斗道,因为你的祖父当年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这叫一报还一报啊。
……老师,一报还一报可不是这么用的。
我自己知道就好了。你以后也要多做好事,别老觉得自己才是天底下第一的聪明人,平和温柔,谦逊内敛,这些东西怎样都不会害了你的。
戈林法师平时也没少说他薄情寡义,这些老生常谈的大道理更是尽日里不绝于耳,可是那些几乎把他的耳朵磨出茧子来的话语,再此刻却闻来如此惊心。
——你以后要多做好事,要学会温柔谦逊,要知道什么叫家国,什么叫忠义。
——今日我便教给你,何为忠义?何为家国?什么是虽九死其犹未悔,什么是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恍惚间,凯撒那张哭的乱七八糟的脸上又滑下一滴泪水,缓缓地拖曳出长长的泪痕。这是日后声名鹊起、广收门徒的黄金领主凯撒·奥罗的最后一次哭泣,甚至在他最为穷途末路、最为艰难险阻的时候,在他多少年后血战沙场,娇妻战友生死不明的时候,也再没求过半句饶,流过半滴泪。
原来成长,是一件这么容易又困苦的事情。
第23章
“我们到了!”费南多元帅喊道:“放慢速度,准备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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