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事,你们不用跟着我。宫中到处都有人,我若要有人帮忙时,自己会招呼的。”
宫人们虽然不放心,却也不敢违逆他,只得应命退了开去。
容谦坐在栏杆上,身子半靠着廊柱,慢慢地歇过一口气来,重又站起来向前走。
他行走地速度极慢。然而,毕竟一直都是在前进。穿过花径,行过回廊,他不得不用一只手,时时扶着沿途的墙,树,栏,柱。任何可以帮助他借力稳住身体的东西。
夜已深,星月正明。
月下的花海,安静美丽。他徐徐穿过整个花园,想着自受伤以来,燕凛曾有多少回陪伴他,在阳光下推着他在花丛中徐行,在月色里,陪着他,赏花观月。低低笑语。
多少回,多少次,多少日,多少夜。原来早已数不清楚,记不明白了。
一路走出清华宫,他扶着宫门,大口地喘着气,抬头看看月亮。轻轻笑笑。
真是越来越没有用了。他不过是想要见一见那个人。想要离那人近一些,想要靠着自己的力量,去走近。去伸手,去触及。仅此而已,却连这么简单的事情,做来都已如此吃力了。
他闭上眼,徐徐调匀呼吸,继续有些蹒跚地向前走。
偌大皇宫,无数殿阁,皇帝所居的清华宫和皇后所住的甘泉宫,隔着极漫长,极漫长地道路。
乐昌产后虚弱,要来甘泉宫都特意乘辇,容谦却完全没有想过,自己应该招来宫中的下人,替自己备马备轿,推轮椅。这么美丽的夜晚,这么安静的世界,他只想要一个人走向他,他只想要,安安静静地看清很多很多,他以前完全不曾注意的真相。
燕国的宫殿,他比很多人都熟悉,比这宫廷的女主人乐昌,更加熟悉。
许多许多年前,他怀中抱着那襁褓中的孩子,不顾所有人的非议,住在了皇宫之内。一点点时光流逝,他看那婴儿,慢慢长大,会爬,会走,会说话……记得最早,听那孩子奶声奶声地叫“容相!”
其实咬字并不准,他却已欢喜地把小小地孩儿在手里抛起老高再接住,抱在怀里,放声大笑。
那么小的孩子,居然不害怕,不哭泣,反而也在他怀中,咯咯地笑个不停。
一点一点,看他长大啊,慢慢地走稳了路,慢慢地能跳能跑,慢慢地会摇摇摆摆,追在他身后,一声声喊:“容相,容相……”
握着他小小的手,教他写下第一个字,扶着他细弱的胳膊,第一次,助他张开小弓。抱起那小小地身子,放在温顺的小马背上,轻声问他,喜不喜欢这份礼物……
点点滴滴,如在昨日,每一幕过往,如今思来,都清晰如画。
在这座宫廷里,在这深不见天日,应该永远阴冷黑暗的地方,他看着他长大,看着那阳光般的孩子,让整个世界都温暖如春。
一路上,穿过许多关卡,遇上许多巡哨,容谦地位超然,没有人敢拦阻他,盘问他。太监宫女侍卫们,无不沿途施礼,很多人看他行走艰难,都试图过来帮助他,却又被他微笑着摇头驱开。
他的心神,在许多许多遥远地过往岁月中,身体地疲惫,已经不觉得了。
最多也就是走地时间长一点,歇的次数多一些罢了,只要目标一直很明确,就总能走到。那些小事,也就不必计较了。
孩子长大了,国事安定了,朝局平稳了,而后宫中的凶险,终于一一清除了。离开皇宫搬去相府地时候,那个小小的君主,明明有着千万的不舍,却还努力装懂事扮大人,不肯给他一点困扰,只是在最后,牵着他衣角的小手,却是迟疑了好一阵子,才很慢很慢地放开了。
那时候,看着那小小的孩儿,低了头,红了眼圈,却又嘴硬地不肯承认在难过,只是一声声说,容相你放心,我会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