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然会忍不住大声叫一声好,然后回去与自己的父亲仔细解说。说不定自己也会拾起一杆枯枝,照着模样比划两天,然后想象着作出这般帅气姿势的人是自己。
但现在,维克多却一点想法也没有了。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他在心中鼓励自己,而那颗心却依旧浑浑噩噩。假使取别人的灵魂塞入维克多此时的躯壳,一位神庙的学徒或许会想起自己发现老师的试题一题也不会的时刻,一位铁匠学徒可能会记起师傅第一次让自己打造一柄必定会失败的作品,一位士兵可能会有种被二十倍于自己的敌人团团包围的感觉。
这种感觉,叫做绝望。
“一会儿那个疯子会怎么处置自己呢?”维克多提着弓,脚步有些不稳,“直接杀了自己吗?”
那或许是最好的情况了。在这个瞬间,维克多想到了自杀。镇子上有神庙的祭祀,祭祀说自杀的人死后会在冥河里永远漂泊,无法抵达彼岸,整日被冤死的、还眷恋生前的鬼魂纠缠,永远不得解脱。维克多不想这样,但他还是想要自杀。
如果那疯子看见自己已经死去的身躯,会很郁闷吧……维克多这么想着。
一个小人物,即便是死,也不过是让上位者郁闷而已。
这不公平,但这个世界的人早已习惯了不公平。维克多将手伸向自己藏着毒药的那个夹层,用力捏了捏,突然停下了脚步。
毒药?
如果……
生的希望如同一点火星,落到了维克多充满黑色绝望的心中,如同落入干草堆的火苗一般,越烧越旺,照耀起这求死之人的整个心灵。
维克多抽出砍刀,褪下身上的兽皮袄,裹在刀刃上,用力一抹,便把那有夹层的一块整个切了下来。从毛皮里维克多翻捡出一个精致的玻璃小瓶。那瓶子约莫有一节小指大小,瓶口用软木仔细地塞好,不留一丝空隙。药粉是蓝色的,铺了浅浅一层,比指甲盖略厚,几乎就要见底了。
维克多听父亲说,当这瓶东西传到父亲手里的时候,就只剩下这些了。这些年来虽然也会备上一批毒箭,但那也就是几粒粉末的事情。
现在,维克多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节省。如果胜了,或许还能继续活下去,就当是这瓶毒药被人搜走了;若是败了,那留下来的毒药也不能让自己重新活过来。
维克多从地上寻了一片还算完整的落叶,迎着阳光观察了许久,确定这片叶子没有任何的破孔,并且形状合适。然后他举目四望,凭着自己的经验,寻了一个或许有溪流的方向,坚定地踏出了脚步。
用水兑开毒药,然后抹上箭簇……这就是维克多的计划。
如果没有溪水的话,维克多就打算用自己的唾液了。这样或许还能让毒药更加稠一些,药效也能更加浓烈。
不过还是先找水吧,他想。无论如何,唾液都显得太少了一些。
这片林子维克多曾经来过,但他记不得是什么时候来的。有些长相奇葩的树他还能回想起来,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标记也肯定了这一点。维克多记得最近的水源大概有半个小时的路程,可能更多一些。维克多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他对于时间的概念只是在镇子上那个日晷那里得到的粗略的印象。但他对于自己的脚程很有感觉。
之前那疯子说给自己两个小时,现在已经过了。但对方需要追踪自己,速度一定快不了多少,所以自己可能还剩下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啊……能干些什么呢?当维克多站在那条记忆中的溪水旁边,听着那悦耳的水流声响,脑中转过了许多的念头。
“有一个头狼跟在你的身后。”他用叶片舀起一点溪水,小心地灌入毒药瓶,心中劝慰自己,“怎么办?有一头狡猾的疯狼跟在你后面,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