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時竟分不清是在賭著氣,還是鬧著玩。
寒冬臘月里,衣服穿得厚實,兩人左跑右攔的,呼吸變得急促,鼻埠中有白色霧氣。
這到底是幹嘛?大半夜的沒事轉圈玩?
萬惜停下,想要發火,可那火到了臨界點,總會被頸脖上那條他給自己戴上的圍巾給吸去熱度。
就在這時,寧恆手機忽然響起,打破了小巷內的寂靜,他邊攔著她,邊接聽著。
萬惜隱約聽見,對方似乎是原初樂,好像是在叫寧恆去吃宵夜。
「不來了,你幫我招呼著吧,到時候找我報帳。」寧恆懶懶應道。
寧恆就站在萬惜面前,兩人靠得很近。
半年沒見,他已高出她大半個頭。她平視著前方,視野里恰好對上他的頸脖。
他的圍巾給了她,頸脖處空蕩蕩的,有鋒利的喉結,隱約還可看見精瘦的鎖骨,每一處,都是男|性的氣息。
「我去哪?還能去哪?當然是哄她來了。」寧恆的聲音,清冽又慵懶,有著吊兒郎當的不正經,又帶著點自嘲的無奈。
他說話時,帶動著喉結滾動,不知為何,她越看越覺得熱。
萬惜乾脆低了頭,單只看著雪地上他們兩人的影子。
影子挨得很近,像是疊在了一起。
頭頂上方,又響起了寧恆低低的笑聲,那笑似乎是從他胸臆上竄到喉間,帶著深意:「不哄怎麼辦?跑了你賠啊?」
他像是對著原初樂說的,又像是對著萬惜說的。
也不知是哪句話觸動了萬惜,她耳尖逐漸紅了起來。
雪繼續下著,雪花晶瑩透明,落在她黑髮上,密密麻麻的,看著就覺得冷。
寧恆挑眉,眼尾弧度卻是柔和的。他左手拿著手機,右手自然地掀起萬惜羽絨服的帽子,蓋住她的腦袋,幫她隔絕了雪花的冷意。
「不說了,還要繼續哄呢。」寧恆掛上了電話。
雪還在下著,落在羽絨服帽子上,發出輕微的聲音。
萬惜有點迷糊,分不清那聲音究竟是雪落,還是心跳。
他倏然彎了腰,直視著她,那雙眼清亮又深邃,像是要把她整個人都吸進去。
「終於笑了?」
要到這時,萬惜才意識到,自己嘴角是上揚的。
她推了他一把,他卻紋絲不動,繼續彎腰盯著她,固執地問道:「我禮物呢?」
「你有人家送的鞋還不夠嗎?」萬惜道。
這話是在心頭憋了整夜,所以酸得可以。
寧恆眼裡倏然閃過一絲清明,像是終於醒悟了她今晚的異樣。
他直起身,雙手插兜,整個人徹底舒展開來,像是一棵迎風招展的小白楊樹。
一棵得意的小白楊樹。
「原來如此。」他慢悠悠地,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亂想什麼呢?」萬惜心思被識破,渾身都發紅。
「哦,我亂想什麼了?你說說看。」寧恆憋著笑,那笑痞得很,也勾人得很。
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萬惜得窘死過去,她只能轉移話題。
「不就是禮物嗎?你閉眼。」萬惜命令。
「別玩我啊。」寧恆警告。
他覺得以萬惜的性子,指不定會趁他閉眼時塞團雪進他脖子裡。但即使如此,他還是閉上了眼。
黑暗裡,所有的感官都放大,寧恆臉頰上忽然有了溫熱的觸感,是屬於她的體溫。
寧恆猛然睜眼,看見了抹金色。
是金牌。
萬惜從最開始,便決定將自己人生中第一塊金牌送給寧恆。所以即使剛才再生氣,她在下樓時,也還是匆忙地將金牌掛在自己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