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你為什麼會學射箭?」
萬惜回憶著自己下定決心學射箭的場景,輕聲道:「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站在起射線上,拿著弓的那刻起,心裡就有個聲音在說『這就是你應該做的』。」
演講結束後,小隊員們紛紛圍上來要簽名。
最後,宋明鶴教練推著一位坐著輪椅的小女生來到她面前。
巴掌大的小臉,乾淨的單眼皮,五官秀麗,看上去文弱卻又有股韌性。
「這是殘聯的射箭運動員文娟,特別喜歡你,聽說你要來咱們體校演講,特意請我幫忙,請假來見你一面。」宋明鶴介紹:「文娟是在電視上看見了你的紀錄片和比賽畫面,才會選擇去當射箭運動員的。」
文娟大概二十歲出頭,看見萬惜,非常激動,雙臉漲得通紅。
「師姐,我是十三歲時,車禍失去雙|腿的。當知道這輩子都不能站起來時,感覺整個天都塌了,就這麼渾渾噩噩過了好幾年,直到有次看見你的紀錄片。可以說,是你幫我站起來的,謝謝你。」
文娟記得,紀錄片裡,萬惜始終站在射箭場上練習,仿佛什麼也壓不倒她。
說到這,文娟遞給萬惜一本厚厚的剪貼冊,裡面全是她多年來收集的,關於萬惜各種比賽的照片以及報導。
「師姐,我一直關注著你,也知道你現在因為黃心病而困擾,但我希望你能繼續堅持下去。因為,你是我們的遠山和星光。」
演講結束後,射箭隊全體隊員在操場進行訓練,萬惜則來到了南城體校的射箭場上。
她打開文娟送自己的那本剪貼冊,一頁一頁,仔細翻閱著。
從第一次她在全國射箭比賽中獲得金牌開始,到最後一次,她在奧運會上獲得銀牌。每一次比賽,關於她的照片,都貼在剪貼冊上。
照片中,萬惜或是站在領獎台上揮手朝觀眾示意,或是仰望著國旗,唱著國歌。
但無一例外,眼裡都有明亮的光芒。
萬惜正看得入神,忽然發現頭頂落下片陰影。抬頭,她對上了寧恆那雙深沉又溫熱的眼眸。
寧恆在萬惜身邊坐下,他們身下的草地,被陽光曬得暖熱。
萬惜回憶道:「我記得,當年是背著你來這裡的。那天晚上,你知道我要轉校,就很生氣。」
生氣到兩人還打了一架。
「當時捨不得你走,但是又不好意思說出口,就只能生氣。」寧恆側眸看向萬惜,目光溫柔。
現在回憶起來,覺得當初這火發得毫無道理。
他早就知道她不會被家人擺布,肯定會轉去體校。
也就是因為她體內那股堅韌與不服輸的勁頭,他才會喜歡上她。
此時,萬惜忽然起身,來到起射線處,拿起了弓箭。靠位,瞄準,撒放,箭呼嘯著朝箭靶射去。
萬惜記得,當自己第一次來到這個射箭場時,她便感受到了一種歸屬感。
她天生應該屬於這裡。
這一天,有湛藍天空,有柔美白雲,穠麗的陽光映得地面的草坪也有溫潤的綠色。
是個適合重新開始的日子。
剛射出的那支箭,還是沒有射中靶心,但卻射破了籠罩在她心頭多年的陰霾。
她會再一次,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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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萬惜和寧恆從南城體校回到清竹巷時,已經是夜晚。
明月高懸,兩人的身影映在青石板上,挨得那樣近,仿佛從沒有過縫隙。
「你是9月開學,馬上就要回美國了吧?」萬惜問道:「這次是讀幾年?」
「爭取5年,每年都會回來兩次。」寧恆補充:「讀完了,就馬上回國,以後再也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