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像,崔田是用了畢生的氣力,才能在這樣的環境下,考取了研究生。
崔田父母家是一棟老舊平房,外間隨意堆放著雜物,還沒走近,寧恆就聽見女人的哀叫聲。
「爸,這錢還要給媽看病的!你不能拿去賭!」
「怕什麼?馬上學校的錢也要賠下來了!要是再不行,找那個姓杜的要就是!」
「不行,你不能賭了……」
「媽的,你敢管你老子?找打!」
崔田的姐姐崔麗顫抖著,準備迎接熟悉的巴掌,可此時,她看見有個年輕高挺男人沖入了屋子,抓住了崔明的大掌,並將他狠狠一推。
崔明不過是欺善怕惡之輩,看見比自己高一個頭的寧恆周身氣勢襲人,也不敢放肆,只梗著脖子問道:「你是誰?我教訓女兒要你多管閒事?」
寧恆並沒搭話,只半斂雙眸,眼皮淡薄,似乎是看崔明一眼都覺得髒。
崔明被寧恆的氣勢所壓倒,心內毛躁,正當再度詢問時,寧恆忽然開口,如冰劍犀利刺中他。
「杜光映給了你多少錢,讓你污衊寧行處?」
寧恆從剛才田家父女的那番對話里,將事情前後聯繫,推斷出了個大概。
果然,崔明的面頰有不自然的抖動。
寧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杜光映與寧行處向來不合,寧行處正在收集證據舉報杜光映,在這關鍵時刻,如果寧行處出事,對杜光映而言,是大有益處。
寧恆再次轉向崔麗,語氣凝重:「崔田應該是非常尊重他導師吧,他在天有靈,看著你們這樣污衊導師,他能安心嗎?」
寧恆是個很聰明的人,他看出崔麗雖然軟弱,但並不像她父親般兇殘,他想從她身上找到突破口。
果然,聽見弟弟的名字,崔麗淚珠大顆大顆落下,她捂住嘴,泣不成聲。
「你胡說八道什麼?你是不是藏了錄音器?我是什麼都沒承認!」崔明忙撇清。
「你不想說,也不要緊,聽我說。」寧恆眼神疏離而鄙夷:「杜光映他給了你多少錢,我就給你三倍,只需要你說出真相。」
錢這個字,直擊了崔明的心臟,他眼裡透出了貪婪和猶豫。
他吞口唾沫:「我……得考慮。」
寧恆正想說什麼,忽然手機響起,是夏青玉打來的。寧恆出發前,因為不放心寧行處獨處,便拜託夏青玉幫忙照顧查看下父親狀況。
夏青玉打電話來告訴寧恆,說看見寧行處又買了很多瓶酒回家,她不放心,讓他趕緊回去勸下。
寧恆權衡再三,覺得崔明態度已經有所鬆動,也不用擔心他會跑路,便留下了聯繫方式,抓緊時間趕回寧宅。
寧恆打開門時,只聞酒氣熏天,寧行處坐在客廳地板上,身邊全是資料與紙張。他癱倒在滿地蒼白中,毫無血色與生機。
「爸,把酒給我。」寧恆衝上去拖拿寧行處手中的酒,但寧行處卻並不給他。
他從沒有這般放縱固執過。
「事情已經有轉機了,真相很快會大白的。」寧恆耐著性子勸說。
聞言,寧行處卻只是低低地笑,那笑聲逐漸擴大,尖銳而悽厲:「真相有用嗎?說給誰聽?所有的人,都成了怪物。你|媽媽說得對,理想沒有土壤,是會枯萎的。」
寧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覺得這一刻的寧行處格外絕望。
寧恆再次去拖酒瓶,但今天的寧行處力氣卻格外大,他用力一推,寧恆正蹲著,重心不穩,倏然倒下,頭撞到了客廳桌沿尖角上。
額頭立即浸出了血,紅色進入了寧恆的眼裡,天地一片猩紅。
寧行處也沒料會有這樣的變故,頓時呆愣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