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顾忌让谢必安肆无忌惮的报复着他,也让他不敢轻易插手此事,甚至要装作一无所知。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姜华鸢竟也有不敢做的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竟能让他罔顾她的性命也不敢插手?
若是换做往常,引商细思片刻,或许就能猜出这其中的缘由来,可是眼下她已经命在旦夕,连喘气都有些艰难,哪还有那多余的心思去想这些曲曲折折。
“救……救……”命悬一线时,她早已想不到许多,有一口气没一口气,只能从牙缝里憋出这一个字,然后感觉到身子越来越沉,明明还是站着的,却仿佛要沉到地底神鬼有安排之名动山海。
而她身后的华鸢紧攥着的手似乎已经要将掌心抠得血肉模糊,可却仍然死死咬着牙没有迈出一步。
朦朦胧胧间,引商看着眼前的光亮一点点消失,可却无能为力,她终于认命的闭上眼。
“咣!”就在这时窗边突然传来一阵巨响。
可是她却早已无力睁眼去看,任身侧不知何人站在她面前为她挡下了那飞溅的木屑,也不知自己被谁抱在了怀中跃入夜空之中。
夜深风凉,她终是没了最后一丝意识。
*
“引儿……”
再睁开眼之前,引商先听到了这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
她勉强自己抬了抬眼皮,映入眼帘的却是姜榕那一脸担忧的神情。
这副面孔实在是久违了,即便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她也险些被惊得坐起身来,“我怎么会在这儿?”
再抬眼看看四周,这里显然是会稽山阴的程家大宅。
而在不远处的矮桌边,一个正坐在那里翻着书的身影也显得分外眼熟。
“范……殷子夕……”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决定这样叫他。
可是范无救却轻轻摇了摇头,像是不愿意再在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听到自己的本名。
四百年过去,虽然这宅子几经翻修重盖,却还是隐约能找出当年的影子,难免睹物思人。
见她终于醒了,他也站起身走了过来,先是安抚了姜榕几句,待支走了对方之后,才坐在她身边问她,“你现在最想问我什么?问吧。”
“最后是谁救了我?”她几乎是想也不想的问道。
“依你猜呢?”他反问。
“华鸢。”她同样回答得没有半分犹豫。
范无救总算是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你明明已经看到他不肯出手的样子了,还相信是他救了你?”
“他顾忌着不肯出手是一回事,到底会不会救我就是另一回事了。”
其实从始至终,她都相信华鸢不会不顾她的生死。哪怕她当场死在那里的下场会更好,哪怕她当时不死是逆了天意会遭天谴,华鸢也是不忍心看她死在他面前的。
如果自己不能出手,他一定早就想好了别的法子救她脱险。
“我还相信,正是他让你把我带到这里的。”她的身子仍有些虚弱,说话的声音也很轻,可是那语气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范无救不由笑了笑,“如果他能听到你说的这话,一定很高兴。”
这下子,反倒轮到引商对着他露出些许诧异的神情来屠户女。如果她没记错,这还是她平生第一次见到面前的人露出这样的笑容来,说出的话也难得顺耳。
刚刚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四百年前的殷子夕。
“你……到底还是选了华鸢。”她忽然想到了自己在那伞中看到的一切。
范无救无疑是对谢必安心怀畏惧,也没能强大到足以与其对抗,只能一直受其胁迫做些违心的事情来。
他毕竟曾经是个人,这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