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洋洋地爬起来走到门口盯着外面看。
这会雨势渐小,淅沥沥的雨声击打着青瓦碧檐汇成一滴滴雨水沿着椽子滴落在石阶上、木桶里发出砰砰的响声。院子里的景色连带天空灰蒙蒙的颜色被混的沉灰一片,敞开的朱色大门外一人打着灰白色的油伞慢慢走来,衬着被雨水刷的更为清澈的空气像是一幅水色墨画。
小安子站起身,看到来人是一个束发少年,一身灰色长襦带了春雨的清透,嘴角扬起一个笑意卷起小小梨涡,白齿青眉美如冠玉,散落的几丝青丝挂在沾了雨水的肩头,是个飘飘俊逸的美公子。
“主子,您回来了啊。”裳儿听到外面的动静,走来帮齐渃拍去周身的雨水。
刚才还站在门口的墨爪,这会亲昵地围着齐渃的脚边转悠,尾巴竖的老高撒娇似的用头蹭着齐渃,嘴里不停发出喵喵的叫唤声。
小安子这才认出少年就为宜和公主,赶忙行礼拜见,接着说明来意。
齐渃弯腰把墨爪抱在怀里,听是齐潇找她,而且还是一个多时辰之前的事情,问了缘由小安子也答不出,陛下的事情作为奴才只有听命的份,哪有去探究的道理。
看到小安子一脸不安的模样,齐渃一边顺着墨爪的毛一边笑道:“我这就去换身衣服和你过去,还请小公公稍等。”
在宫里待了这两年多时间,那里里外外真真假假的传闻听得多了去,正所谓人生在世身不由己,小安子深知这皇宫里头的水深莫测,祸从口出患从口入,尽量不去参合那些闲言蜚语的,只是这宜和公主的传闻,听到过许多。
那些零散的信息让小安子拼凑出了一个大概的样子,见惯当今女帝冰冷傲视的气质,那个拼凑出的人应该也是一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吧。
有幸在邀请齐渃参加元宵晚宴的时候一睹真人,没有高高在上却是不食人间烟火,一袭浅色外衫盈盈而立。
那之后,想象中的人和那真人总会吻合不起,今日再见竟又是这番样子,小安子心里着实捉摸不透这位公主,立在客厅千思万绪。
不多时,齐渃换下了那身长襦穿上平日的衣裳披着发从里屋出来,看到小安子站在原地垂了头闷声不响,笑道:“让小公公久等了,这就带我去陛下那吧,有劳了。”
小安子只是身份最低的太监,无官无品的,别说那些有官品的,就连比他晚进宫的太监宫女也没把他放在过眼里,刘公公也就是瞧他老实巴交不爱搬唇递舌,就把他留在身边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因此没少受数落。
今日在揽月宫不单受了茶水,连当朝公主也对他礼遇有加,小安子急忙惶恐的摇头:“公主言重了,奴才小安子,这就带您去陛下那。”
两人走到门外,小安子拿起斜搁在门外的油伞,油伞下方的石面淌了一地的水,撑开油伞举过齐渃的头顶,外面的雨势虽小却连绵不绝,齐渃莫名的看了一眼小安子,明白了他的意思,摆了手回绝道:“这伞你撑吧,我让裳儿再拿一把便可,初春的雨寒,淋着了容易风邪。”
那举着伞的手不可察觉的颤动了下,自入宫后有谁当心过他的身体,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宫内每个人都是明哲保身自私自利,谁会管你这一介草命,而作为那最底层的人,除了苟且偷生夹紧尾巴做人,可能对那些当势者而言,只是往上踩的踏板,指不定那天连死都不知道是如何死的。
但是今天,在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面前,他不再是一个奴才一个呼之则来弃之则去的道具,而是个人。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语让小安子感到一阵暖意,手依旧举着油伞轻声道:“怎好让公主自己撑伞,这活让奴才做就好了。”
“我又不是没手。”齐渃笑起来,接过裳儿递来的油伞,“走吧,不要让陛下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