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朝。
能站在这大殿上的谁不是一身的心眼子,便是练出站着打瞌睡这一本事的人今日都打起了精神,待看到皇上黑着脸出来,纷纷低眉敛眼降低自己的存在。
唯有一人,知道自己今日无论如何都是避不开的,在行礼时悄悄多嗅了几下袖口——那里藏着提神醒脑的药。
皇帝心气不顺,看着下边这一堆乌泱泱的人更觉满心不耐,声音中明显带出不悦:“众卿可有本奏。”
李晟深吸一口气出列:“臣有本奏。”
“说。”
“前日下晌,新科举子言十安在家中被人绑走……”
“此事朕已听闻,最后不是自己逃出来了吗?也算对得起他才貌双全的名声,不必再说。”
众臣皆是一默,相熟之人悄悄对视一眼,都觉得荒唐,这事怎能以‘对得起他才貌双全的名声’来做定论?此事就发生在他们身边,若自家子弟被绑走,他们可没有言十安这个头脑,到时便是死了活该?谁让他不够聪明?
皇帝打了个呵欠:“有事奏来,无事退朝。”
“臣,参京兆尹李晟。”另有一人出列,站到李晟身边。
李晟听着反倒放下心来,有人出这个头挺好,就不必他来请罪了。
皇帝神情莫测的看向御史刘延:“你要参李晟何事?”
“臣,参京兆尹李大人失职,京郊挖出二十二具尸首,至今李大人未有任何章程安抚百姓,以至满城风雨,人人自危。”
“二十二具尸首?”皇帝一拍扶手,怒声问:“李卿,你可有话要说?”
李晟痛快的跪伏于地:“启禀皇上,自昨日案发至今,微臣便竭尽全力查案,未有半点懈怠。刘大人参微臣失职,微臣实不能认,大家如此关注此案,乃是因此案和言举人被绑一案联系到了一起,这才引来百姓自危。请皇上明察。”
“堂堂天子脚下,却发生如此大案,真是嚣张至极!”皇帝一脸怒色:“曾正!”
曾正手执笏板出列:“臣在。”
“此事交由你大理寺主理,京府陪理,三日内,必要给朕一个交待!”
李晟心下一松,和曾正齐齐应是。
这案子虽然在他手上才一天一夜,但是至今未有半点线索,可见不易破案。虽然他很想卖游氏一个好,可这个案子要是破不了,说不定官位都要不保,和这个比起来,游氏就不那么重要了。
如今有大理寺担了这事,案子要是破不了,自有曾正去担责,可案子要是破了,他做为陪理也有功,游氏这个好便能强行卖出去。
言十安很快知道了朝堂上的动静。
“曾正有难了。”时不虞重新铺开一张宣纸,写下曾正的名字。
“这案子不可能破,交给大理寺正好把曾正收拾了。”
言十安看着她的动作,知道凡是被她写上宣纸的人都是她关注的,想了想曾正其人,和他的立场,他问:“案子破不了,皇帝会如何处置他?”
“我研究了一番皇帝发落其他臣子的习惯,被他厌弃的官员通常都是抄家流放,若最后到不了抄家的地步,也会罢官夺职,三代内永不录用。”
”言十安眉头轻皱:“曾家家风极佳,家中子弟个个上进,若是如此,可惜了。”
“只要你上去了,这些事就不会有,眼下却不必担心这个。曾正就算破不了案也到不了抄家的地步,皇帝必会授意下边的人参他种种罪责,身在官场,即便是曾正这样的人,也一定是经不起细查的,等着曾正的,必是最重的后果。”
时不虞看着曾正两个字,姓氏带来荣耀,有时也带来苦楚,而对生养于这种家庭的女子来说,更是从来没有得选择,只能被动接受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