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声音宛如慈母哄婴儿般柔美。
白天羽坐下来,坐在她的对面。
“你属马万上今年二十四岁。”
“是的。”
“你是八月初七子时生的。”
“对。”
她凝视着他,他也在注视她,她为什么那么清楚白天羽的生辰岁数?
“你父亲近来可好?”
“很好。”
“他是否还每天弹三弦?”
“是的。”
她的眼中仿佛有一丝痛意:“你可知道我是谁?”
她是谁?
白天羽静静的凝望着她,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想我大概知道吧!”
听见他这句话,她忽然笑了,她虽然在笑,却笑得很凄凉,笑得很幽怨。
“这不能怪你。”她的声音也很凄凉,幽怨:“你三岁时,就再也没有看过我了,也真亏你父亲将你养得这么大。”
白天羽在听。
“你父亲一定时常向你提起我。”她说:“将我的所作所为,一点一滴都告诉你,是不是?”
“没有。”白天羽说:“他连你的名字都没有提过。”
“从来没有?”她眼中的痛意仿佛更浓了。
“从来没有。”
“对,本来就这样的。”她笑得更凄凉了:“他的个性就是这个样子,我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问你呢?我为什么要问?”
她那水雾般的阵子,仿佛有泪光在闪烁。
夜晚的海风,就仿佛仇人手中的剑锋般冰寒,又仿佛是迟暮女人冰冷的心。
她缓缓的低下了头,海风吹过,吹起了她那披在肩上的长发,她的肩膀仿佛在振动,又仿佛是在抽悸。
是因为海风寒冷?抑或是………
自从在海边第一眼看见她到现在,白天羽的脸上始终都没有表情,任何什么样的表情都没有。
他只是用一种很平静的态度面对着她。
慕容公主来找他时,他就已隐隐约约猜想到要见他的人是谁。
这个时常令他午夜梦回时,偷偷躲在被窝里流泪,心里头不知叫过几千几万次的人,如今已在他的面前,他己见到了她。
见到她,并没有那种渴望见到而终于见到时的欢愉,也没有因为害得他们父子流离颠沛的那种仇恨。
没有,什么都没有。
白天羽见到她,就好像看见一个和他毫无相干的人一样。
真的毫无相干吗?
三
海上的星辰看来更朦胧,更凄迷。
大船静静的行驶着,船首破浪,浪花银白,迎着月光交织成一片光芒的网。
海风吹过,又将她长长的发丝吹起,她的肩已不再悸动了,她缓缓的抬起头,微笑的看着白天羽。
“今天找你来,本是想好好的看看你。”她微笑的说:“并且想听你叫一声——”
——叫一声什么?
她忽然顿住了,突然挥了挥手,摇摇头苦笑说:“算了,明知道不可能的,我又在希求什么?”
白天羽知道她希望他叫什么,这个字不知早已在白天羽心中叫过几百万次。
他曾试过几千种不同的音调去叫这个字,可是等到他真正叫出时,他才发现那几千种不同的音调实在无法和真正叫出口的比。
他注视着她,看得好深好深好深。
她虽然依旧美丽,雍容华贵,可是她毕竟已老了。
她虽然做过对不起他们父子的事,可是她已受到了岁月的惩罚,如今她只不过希求能听到一声。
听到一声
“娘。”
多么平凡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