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透气。他们见到十方酒家门头挑出的杏黄旗上太白遗风四个大字,倒有不少人腹中酒虫作祟,各自凑了过来。刘老三看着店中高朋满座,感慨万千,他这小店开张十几年来,却是头一次客满。
夜风渐起。刘老三眼见寒风卷入店中,客人们坐得不稳,似有去意,便忙指使着小二在门前生起一堆大火。火头被寒风吹得时旺时暗,照得众客人脸色也是阴晴不定。众人喝着村酿薄酒,吃着虽不算丰盛但还算可口的小菜,却都忍不住牢骚满腹。
一个后生多喝了两口酒,白净的脸被火光映的通红,操着吴地口音的骂道:“直娘贼的,在苏州时,已被应奉局坑苦了,想不到,到了这里还得碰上。却是老天没眼,怎不把朱勔那厮一雷劈死。”
众人听他一口吴音,又提到苏州,心知他应是被朱勔害得甚苦。那朱勔正是在苏州提举应奉局,为天子搜罗花石贡品的官儿。朱勔在东南为求贡物,豪夺渔取,广蓄私产,无数士民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看着后生样子,怕是也不例外。
一个京城口音的瘦高汉子却笑道:“朱应奉乃天上仙官降世,跟老天是一家,怎会被雷劈!”
“扯你娘的淡!”后生拍桌就骂:“他一泼皮破落户出身,还天上仙官降世……猪狗转生还差不多!”
被人骂了,那汉子倒也不恼,犹笑道:“俺还真不是扯淡!今年早些时候,刚刚被官家封做通真达灵先生的林灵素的名号,不知各位听没听过,这话便是他说的。据林通真所言,当今天子,乃昊天上帝长子长生大帝君降世,蔡太师为左元仙伯,金眼王中丞是什么文华吏,至于郑相公、刘少宰、童太尉,也在天上各有名位,虽不知朱应奉前世是几品仙官,但他把官家奉承的那么好,就是没仙品,官家难道不会提携他吗?”他笑眯眯的说着,话里的讽刺之意,众人听得分明,那后生咕哝了两句倒也不骂了。
“什么通真达灵!”一个本地口音,矮胖的商人嗤笑道:“那林道士俺也知道,他本是温州人,前些年他还在泗州、楚州的寺庙里混饭吃,这亳州他也来过,当年他穷得连买度牒的钱都没有,想剃度都没人要,现在不知从哪里学了点江湖骗术,摇身一变,倒成了天子座上客!”
一个身后站着个小伴当,看起来有些身份的中年人,操着一口福建腔提醒道:“无妄言,人多口杂,传了出去,恐对兄台不利。”
那商人一惊,忙低头喝酒,也不说话了。店中一时静了下来,只听得外面火堆中噼里啪啦的柴草响。过了半天,商人抬起头,轻声谢道:“多谢官人提点。敢问官人贵姓?仙乡何处?”
福建中年笑道:“免贵,小姓蔡,福建仙游人!”
“福建!蔡!?”一个坐在最里面的行商打扮的汉子猛地跳了起来,狠狠啐了一口,大声骂道:“姓蔡的福佬没一个好货!……”刚骂得一句,立刻被身边的同伴捂住了嘴。那同伴连声道:“他喝醉了,喝醉了!”便一手捂着行商的嘴,一手掏出几十个大钱会了钞。连拖带拽,匆匆出门而去。
看着两个行商远走,与他俩同桌的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摇头叹道:“都是蔡太师的盐钞法累人!”他指着门外,“那两人是兄弟,十年前家中还是楚州有名的盐商,家财以十万计。但蔡太师一行盐钞法,几十万贯的家产转眼就打了水漂,一下就破败了!他兄弟俩当年锦衣玉食,现在却在江湖上风吹雨淋,造化弄人呐!”
矮胖商人听了,便问道:“老丈,那兄弟俩可是宝应李家的?”
老汉摇头:“不是!”
“上游陈家?”
“也不是!”
“山阳吴家?”
“都不是!”老汉直摇头,笑道:“楚州盐商,被盐钞法害得倾家荡产的有几十户,你慢慢猜去罢!”
小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