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低下头来,方脸、高鼻、虬髯,双眼有精芒闪烁,利如刀刃。却是两个月前,向宁易告别,从桓州南下的李乾。
“多少人?”老者连忙追问。
“三四百!”
李乾又举起望远镜观察着远处敌军藏身的山坳,心中有些讶异。他现在走的路虽然不是从半岛西海岸平原上的主道,而是从半岛东侧的山路中过来。但从辽东南下的六万大军已经攻下了高丽西京,位置比他现在还要偏南许多,怎么会在主力背后突然冒出了早应该被剿灭的敌军?
高丽多山,道路难行。虽然大宋、高丽交接的国境线有六七百里,但从东北下高丽,主要道路仍只有两条,一条走鸭绿江口的保州【丹东】,那条路kao海,地势平坦,一直通到高丽国都开城,一条则是走桓州,山路虽是崎岖,但已经是除了西海道外最好走的一条路了。可是就因为好走,消息也便传得迅速,拦道三四百的高丽兵应该也知道了西京的结果。怎么还有胆量来拦路?!
“三四百……”听的懂汉语的人们交头接耳起来,眼光虚虚闪闪,透着胆怯。
“怕什么!”李乾冷喝一声,“直接杀过去过去。高丽人不敢迎上来接战!要是在这里拖延迟疑,反而会让那群高丽残兵胆子壮起来!”
李乾的命令充满了自信和不可违逆,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不是在地理学会中的那种学者气质,也不是与宁易这个老兄弟相会时的洒拖自在,而是一股子厉经风霜而心志不移的精悍。作为职方司东北房中排名第一的地理学家,李乾甚至有着单人匹马行走千里北方荒原的经历。荒野中的猛兽、野人,都无法让他胆怯半分。被塞外的风刀冰剑磨练了十几年,李乾早被打造成了一块钢铁。
跟随在李乾身边的,是他拿着自己的徽章和腰牌从附近调来一个女真人部落——不过现在东北的女真皆自称是渤海人,连发型也都变成了汉人的发髻——这些世代居于山中的部落野人,一个个都是粗壮的汉子,好勇斗狠,往往一言不合就抽刀杀人。但他们在单身一人的李乾面前,却乖顺的如同一群小猫一样。
李乾身后有着大宋的百万精兵,有一群虎狼之师盯着,没有哪个部落胆敢轻犯虎威,反而得恭恭敬敬当祖宗服侍着。他随身携带的一个腰牌,一枚徽章,就是在白山黑水间畅通无阻的通行证。当年他花了三个月时间,沿着混同江。从江口一直走到会宁城,沿途两千余里,中间部族无数,却也是顺顺利利。
在大宋的四方边境地带,隶属于职方司,勘探当地山川地理的探险家,数不胜数。他们行走在荒野间,从不畏惧险阻。虽然也多有莫名其妙失踪的时候,不过一旦他们的音讯断绝。就会引来附近的大宋驻军来调查……驻军的出动,便代表周围部族的毁灭。只要有个借口,边境驻屯军的将校们,很乐意用部落民的首级来妆点自己的勋表。
任何反抗都被剿灭,活下来的部落都是胆怯而恭顺的代表。只要能证明自己的官身,很容易就将他们驱用。李乾今次南下,打仗轮不到他,但在高丽山河间奔走却是他的工作。李乾已经奉命去高丽东界的走了一遍,确认了敌军的动向。
高丽国的区划分为五道两界,北方山岭地带是东界、西界,属于边境。而南方除开城直属王畿外,则是西海道、交州道、杨广道、庆尚道和全罗道。如今李乾已经确认了东界再无高丽军队,而西界则是南征大军行军之路,既然主力已经攻占了西京,那高丽的北方领土已是尽数落入大宋之手。
但李乾并不知道为何这里还有一群残兵,不过他并不打算节外生枝。现在离着南征主力的位置只剩二三十里,前面肯定有巡卒游骑,只要去通报一下就够了,行营总管府自会派军来剿杀清洗。
几名勇壮的骑手打头护着李乾,一群骑兵紧跟在身后,绕过拦路的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