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而他同属于探险队的同伴却一个个站起,与两名少年怒瞪起来。
“李六,平甫,坐下来!”陈伯铭一声断喝,硬压着两人老老实实的坐下,转过头来,他又对伊德利斯道歉道,“先生,我这两个同学心直口快,非有恶意。言辞间多有得罪,请勿见怪。”
“无妨!无妨!”伊德利斯很豁达的挥了挥手,他这些年在中原也碰到过不少次类似的情况,也早有了应对的经验。
但被陈伯铭喝止的两人还是余怒未歇,当陈伯铭坐下后,他们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他可是在说官家不是!”
陈伯铭摇了摇头,“言者无罪,天下事本就是让天下人来议论。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闭塞言路比让人议论两句朝政的危害要大得多。与其让人言不由衷的赞同,还不如让人将心里的反对意见直接说出来。”
陈伯铭的声音很低,但还是传到了几个有心人的耳朵里。史正志侧脸瞥了陈伯铭一眼,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经过方才的一闹,尽管争执已经被陈伯铭所开解,但两支队伍间的气氛却也热闹了不起来。见着天色将晚,在驿丞的安排下,便各自在烽火台边的驿舍中歇了下来。
在长达五六张的通铺边,宁钟听着屋外呜呜的风声如鬼哭狼嚎,就着走廊上透进来的一点微光奋笔疾书。
“在给家里写信?”一名同学凑了过来。
“是啊,顺便收集一下邮戳。”宁钟点着头。
自从赵瑜将遍及全国的邮政驿传系统投入民间之后,给国库带来收入极为丰厚。在充裕的资金支持下,邮政制度也逐渐变得完备起来。有邮票、有邮戳,设计得也很精巧,而且也出现了护邮的队伍。也因此,现在写信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喜欢上了收集全国各地的邮戳。宁易也是其中的一人,因为军邮是免收邮费,每到一处,宁易就会向家中寄一封书信回去,顺便将邮戳盖上。
那名同学看着宁钟手中的铅笔动得飞快,一转眼,又见宁钟手边已经放了一封信笺,“怎么已经写了一封?给家里寄两封?”
“也是家信,不过是给李世伯和我兄弟的。”
“你真是够闲的。”同学摇了摇头,“早点睡吧,也许明天风就会停了也说不定!”
第十四章 西路(六)
大宋洪武十九年三月廿三。/ 甲戌。【西元1144年4月20日】
在宁河驿中闷了两天。俗称‘黑风’的沙尘暴终于收止停歇。空气中虽然还有些浮灰在飘荡,但天空已经有阳光投下。互相告别、以尽礼节后,两支队伍各自上路。
一路迤逦而行,看厌了祁连山山头上的皑皑白雪,渡过了疏勒河,这一支驼队终于来到了大漠之上。
大漠浩瀚如海,一眼望不到边际。大漠之上,一座座弯月状的沙丘一如滔滔海浪。远处,有一点孤烟笔直,直入日中。远离了俗世纷扰,只听得风声嗡鸣。仰望着天地之寥廓,察觉到自身的渺小。一群未历人世的少年,在这天地之威下,一时失去了言语,但心中的感慨却不由而起。
坐在驼峰间,怔怔的看了不知多久,宁易不由得感叹起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早前读此诗时,总觉得太过直白而无意趣,但现在看到真情实景。却是一如诗中。这样丹青圣手都难以描画的景色,竟被十个字给说尽了。王右丞不愧是诗中有画,画中有诗。”
陈伯铭也对着身边的一名同学笑道:“务观!平日里你不是最喜欢谈诗论句的吗,看到眼前此景,怎么不说话了?”
被称为务观的学生身材挺拔,相貌俊秀。眉宇间英气勃勃,却还带着一股书卷气,一个难得文武双全的少年郎。只是他现在紧抿着嘴,并不理会陈伯铭的搭腔。
“务观,还为前日的事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