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幾年開始退居幕後,轉而加入了國內的新秀基金。因為眼光和嘴巴一樣毒,她投的項目成功率很高,現在有不少大大小小的項目會找她做風投。像顧長霽是不用為了融資而四處奔波的,做起來到底容易些,她怕顧長霽把創業想得太簡單。
「當年我和孩子他爸創業的時候……那會兒創業主要還是講點子和誠信,就是沒多少經驗,吃了不少閉門羹。後來推遲了大半年,把當家的大學時候創業賣了公司的錢和我嫁妝本都投進去了,才做出來產品,成功拉到了投資。那之後才慢慢順利起來,過了幾年,就遇上了瓶頸,內部矛盾也很大。」
她想起那段時間,仍然覺得唏噓,對顧長霽說:「那時候你在上小學,公司運轉越來越困難,你爸又倔,不願意跟你外公開口要錢。那時候我們都考慮過把公司賣了,有公司出價三億美元,都快簽合同了,你爸一整晚都沒閉眼。」
顧長霽還是第一次聽她說起這些。
「那時候所有人都勸我們,說我們還年輕,能撈回來一筆是一筆,留得青山在,從頭開始不是難事。但是談何容易呢,你爸從愣頭青開始把它做起來的,憋著一口氣在那兒,要是不撐過這個坎,要再把信心撿起來就不容易了。」
「那後來呢?」吳圓問。
顧長霽嫌他多嘴搶了自己的問題,乾脆做了搶答:「我爸還是沒賣公司唄。」
「沒賣成,變卦了。你爸開了個董事會,贊成賣公司的只占了一小半。你爸就下定決心把這個關給過了,我把你和爾歆送回了舟山老家,跟他一起跑,過了快一年,才讓公司恢復了元氣,財務部的人也換了一批。又過了三年,也是你爸太謹慎了,直到找到了靠譜的保薦人做我們的承銷商,上市了。」
「從最初成立到上市,差不多用了十年的時間。」吳英秀嘆氣,「堅持到現在,所以我才希望你成長起來,不要辜負了我們的心血。」
公司的坎坷他在培訓的時候都學過了,不過從吳英秀嘴裡說出來,辛酸的感覺更濃一些。
顧長霽明白自己不懂事。
公司上市那年,他才剛剛升上高中,沒有大人管他,那就是他最叛逆的時候。
「所以你要做這方面啊,一是要做好定位,二呢,」她意有所指,「要選好合作對象。」
顧長霽「哦」了一聲。
我又不瞎。他心想。
宴席散了之後,顧長霽開車送兩個媽媽回家。他一路上想跟吳圓有關的事,看不出來這小子是有點野心的。
等只剩了他們兩個,賀彰見他沉默不語,不太習慣:「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顧長霽問。
「一句話都不說。」
顧長霽:「嘖,不是你不讓我說的嗎?」
他看著賀彰那張清冷的側臉,忍不住問:「你覺得吳圓是個什麼樣的人?」
「為什麼問這個?」賀彰看起來不是很想回答,輕微地皺起了眉。
「突然好奇啊,你和他談那麼久戀愛,肯定得了解他才談得下去吧?」
「我不了解他。」就像辯解似的,脫口而出這麼一句,賀彰頓了頓又說,「分手之後可以算是了解了,慢慢想通了。」
顧長霽以為自己戳了他的傷心事,有點內疚,又聽見賀彰說:「他是個很會攀附別人的人。」
顧長霽以為自己聽錯了,賀彰如果對吳圓還有感情,就絕對不會這麼說。
「我也能理解,」賀彰說,「他家裡條件不好,不攀附別人,就沒那麼容易出頭。」
顧長霽無法理解這種邏輯,但他又不能表現得太不屑,撇了撇嘴。
「能理解,但是看不慣,我總覺得他是變了,」賀彰低聲說,「人總會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