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医跪倒在地,面如死灰,似还未从方才的震撼之中脱离开,等皇帝派人捉住他的双臂,才挣扎起来,恍惚间像是发现了端倪,目眦欲裂地瞪着崔夷玉:“你不是太子!”
“陛下明察,此人并非太子啊!”
皇帝却似听不到孙太医的声音,摆了摆手,任由太监们将孙太医连拖带拽地扯出了殿外,直至再看不见他的身影,只有隐约的余音绕梁回响。
邓郎中下跪请罪:“臣听信小人谗言,自愿领罚。”
“革职查办。”皇帝言简意赅,并不想多言半个字。
无论是太子还是皇后都恍若未闻,似是也觉得孙太医的话可笑,连辩驳的心思都没有。
二皇子和裴相等人面露神思,只觉崔氏老奸巨猾,此行恐怕是上了崔氏的当。
今日一事让皇帝心中有了偏颇,只怕日后更难扳倒太子。
他们同样没把孙太医的话当真。
宫中对子嗣一事无比谨慎,更何况是皇后之子,太子的模样与言行举止大家都熟悉,若皇后真生双胎,费尽心机藏一个还放在权利中心便是置太子的性命于不顾。
但若非皇嗣,要找出一个这般相像的人偷天换日更是难如登天。
崔夷玉坐在林元瑾身侧不言不语,浑身紧绷,气息凌乱,垂下的鸦睫微颤,眼眶泛红,露出的一截白玉般的脖颈有青筋略鼓,似刚经历了一番刻苦的努力,现在浑身插着不自在的针刺。
林元瑾见他似是难
受,拿起茶杯递给他,关心地问:“殿下,喝口茶?”
崔夷玉呼吸一乱,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应听见的声音,相比旁人过于敏锐的五感让他感觉到周身的气息都被少女浸染,压抑着感官,克制地偏过头,半阖着眼,压着生涩的声音开口:“太子妃。”
莫要理他,莫要碰他。
哪怕只是眼下,离他稍稍远一些。
林元瑾一顿,乍然触碰到少年漆黑的眼瞳,其中透着浓重的自厌与生疏,还有被压抑得极好、只在对上视野的一瞬现出的几丝欲念。
似不该有的事物惊扰了他死寂的神思。
林元瑾未曾接触过这些东西,看不懂其中许许,只以为是房里又发生了什么挑拨与逼迫,乖巧地收回了手。
宴席早已失去了该有的意思,草草客套了几句,皇帝就宣布结束,结束了今夜的尴尬局面,转身离去。
林元瑾跟随崔夷玉一同回府,这一路上一言不发,两人间如同隔着冰冻的沟壑,无比疏远。
一下马车,崔夷玉就匆匆离去,丝毫不理会旁人,转眼便走进了太子府,迅速消失于人前。
刚回府,哪怕有暗桩埋伏在侧,他也必须首先回禀太子。
林元瑾站在马车边,怔怔地看着少年独自消失在黑暗之中的身影,心中格外不安,还是被旁边的张嬷嬷唤住,才回过神来。
而崔夷玉刚到净清苑,就见太子面色红润,容姿焕发,一见崔夷玉进来,就笑着说:“孤已听闻宴席之事,你做得不错。”
“承蒙殿下夸赞。”崔夷玉垂眸低首,平静地说。
“孤身子已大好,清晨与太子妃有约,稍后便去圆了这洞房之礼。”太子笑着,狭长的眼眸瞥了跪地的崔夷玉一样,似漫不经心地说,“你就在窗外安心守着,以防旁人有不轨之心。”
冰冷的夜风穿过窗沿,拂过人的身躯,冻得人指尖发硬。
“遵命。”崔夷玉平平淡淡地回答,似习以为常,谨遵主命。
他面庞如玉精致,垂下的眼眸死寂无波,连呼吸都平稳无波,如一尊冰凉的玉像,不为外物所动。
太子笑了笑,出了净清苑,唤来人去向他的太子妃通传。
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