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阴路上走过来了。。。。。。她已经看见我了,我不能不前去见她。。。。。。再见。。。。。。请把您的手伸给我,快,快,再见了。〃
伊琳娜紧紧握了一下利特维诺夫的手,便朝那位高贵的中年贵妇人走去,只见那贵妇人走在沙石路上迈步十分吃力,旁边有两个女人陪着她,另外还有一个非常漂亮的童仆穿着号衣跟着。
〃您好,亲爱的。〃那位贵妇人说,见伊琳娜在她面前恭恭敬敬地行屈膝礼。〃您今天好吗?陪我走一走。〃
〃多谢夫人的盛情。〃传来伊琳娜谄媚的声音。
利特维诺夫等大公夫人跟她的随从人员走远之后,才走上林阴路。他说不清自己心情如何:既感到羞愧不已,甚至感到害怕,又觉得自尊心得到了满足。。。。。。这次跟伊琳娜的谈心突如其来,让他不知所措,她那急促热切的话语好像一阵滂沱大雨落在头上。〃这些社交界的女人真奇怪,〃他想,〃她们的行为真乖张。。。。。。她们所处的环境使她们变坏了,连她们自己也感到上流社会的丑恶!〃其实他心里想的并不是这个,只是机械地重复那些老生常谈,仿佛借此可以摆脱更令他害怕的念头。他明白他现在不能认真思考问题,不然他就应该谴责自己,他放慢脚步往前走,几乎集中精神观察迎面路上碰到的一切。。。。。。他突然走到一张长椅跟前,发现长椅前有一双脚,他顺着脚往上瞅。。。。。。原来是个人坐在椅子上看报;再看这个人竟然是波图金。利特维诺夫发出轻轻的惊叹。波图金把报纸放到膝盖上,毫无笑意地仔细打量着利特维诺夫,利特维诺夫也毫无笑意地看看波图金。
〃可以在您旁边坐坐吗?〃他终于问。
〃请坐,请赏光。只是我要事先声明:您如果想跟我谈谈,请不要生气……我这阵子心情坏极了,我觉得所有的事物都可恶至极。〃
〃这没关系,索宗特·伊万内奇,〃利特维诺夫边说边在长椅上坐下来,〃这样反倒更好不过是什么事把您气成这个样子?〃
〃说实在的,我本不该发火。〃波图金说了起来。〃我方才在报上看到俄国的司法改革方案,还真挺满意:我们终于学聪明了,不再借口什么独立性、人民性或独特性,在欧洲清楚明确的逻辑后面按上自己的尾巴,相反,把别人的好东西全盘拿过来,在农民向题上做点让步就行了。。。。。。不必去动用公有的份地!是呀,是呀,我是不该发火;可是倒霉的是碰上一位俄国天生的能人,我跟他聊了一气,恐。将来我躺到坟墓里,这些天生的和自学成材的能人也不会让我安静〃
〃什么样的能人?〃利特维诺夫问。
〃这里有位先生到处自卖自夸,说他自己是天才音乐家。'我当然算不了什么,'他说,'我不过是个零,因为我没念过书,但是我的旋律和构思要比梅耶贝尔多得多。'我首先问他,你为什么不去上学,其次,不用说梅耶贝尔,就是德国末流乐团的末流长笛手也要比我们所有的天生的音乐家的创作思想丰富二十倍,只不过这些长笛手只把构思藏在肚子里,决不会在莫扎特和海顿的故乡到处卖弄。而我们这位天生的音乐家只随便弹上一支华尔兹舞曲或浪漫曲,便两手往裤兜里一插,轻蔑地撇撇嘴说:'我是天才。'学术界也是如此,到处都一样。这些天生的能人真叫人讨厌!谁不知道只有在缺乏真正科学家和真正艺术家的地方才会把这些人抬出来撑门面。难道现在不该把这种自卖自夸的,这些庸俗的废物统统丢掉吗?还有那些陈词滥调,说什么我们俄国从来没饿死过人,我们的路四通八达,我们人多势众,可以打垮一切敌人,等等。我最看不惯的就是吹嘘俄国人最有天赋,有天才的本能,我们出了个库利宾。。。。。。先生们,这算什么天赋?这不过是说梦话,或者更类似野兽的机智。本能!这还值得吹嘘吗